皇帝既然離京前將大權(quán)都交還太后,二人的聯(lián)盟必然是緊密的,且當日所有宗親都有眼看見,皇帝之所以受傷便是為了救太后,此后張院首救治時,太后也全程在側(cè)。
若李檀說自己對皇帝中毒一事知情,那么此前壓抑已久的猜忌、不滿便會瞬間向她涌來,知道皇帝中毒卻不勸諫,反而接掌大權(quán)重新訓(xùn)政,最輕也是一個誤國,若要誅心,那便是心懷叵測、另有圖謀。
若李檀說自己不知情,倒也是勉強能搪塞過去的,畢竟此事干系重大,皇帝若執(zhí)意瞞下也有可能,只是這樣,質(zhì)疑就全沖著櫝玉一人去了,中毒在身仍然瞞著所有人親征的皇帝便成了窮兵黷武、自大狂傲,無論他之前怎樣小心謹慎、為國為民,史書上的這一條污筆也是抹不去的。
李檀出身世家、歷經(jīng)兩朝,曾深宮沉浮,亦于朝堂周旋,她怎么會不知道這其中厲害,怎么會不知道但凡吐口,那便是數(shù)不盡的筆誅墨伐,又怎么會不知道這時最應(yīng)撇清干系、保存自身,才能以圖后事。
李檀望著朝堂上那一張張或激憤、或困惑、或回避的臉,心中想起櫝玉登基后自己訓(xùn)政的第一天,她上了大妝,滿頭珠翠、高冠長服,站在櫝玉身后一同邁向那高高在上的寶座,心中何嘗沒有過惴惴,何嘗不擔憂自己的結(jié)局。
那時,櫝玉一直站在她身側(cè),而如今,只剩她一人對著這滿座荒唐。
李檀一向是聰明人,她從不意氣用事,向來能屈能伸,凡事以自己的利益為第一考量。
局面僵持良久,終于被打破。
“哀家知道?!?/p>
李檀開了口,落下幾字,看著眾人嘩然,臉色驟變,接著嗡嗡作響、吵鬧不堪,只覺得心頭一派暢快。
所謂“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是怎樣的蠢貨和愚人啊,李檀從來對這些執(zhí)拗張揚的人嗤之以鼻,如今卻才體會到,做個蠢貨、愚人,原來感覺并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