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
郁久睡得遲,鬧鈴響起來的時候腦子還發(fā)著懵。
他下意識地伸手往旁邊摸,微溫。
“從安!”他猛地坐起來,藺從安正好開門進來。
“醒了?下來吃早飯?!?/p>
藺從安襯衫西褲,一絲不茍,像以往每個清晨。領帶沒系,領口敞開兩顆扣子,露出一點鎖骨和喉結。要了命的性感。
郁久迷迷糊糊地噢了一聲,去到衛(wèi)生間刷牙,對著鏡子放空了一會兒:昨天晚上是他在做夢嗎?!
難道那個初學者套裝的事沒有暴露?
郁久松了口氣,立刻決定今天就把那東西偷偷扔掉……
他越回憶越覺得不對,做夢哪有那么清楚,而且藺從安昨天明明真的生病了!
郁久不小心把水龍頭擰太大,嘩啦一聲濺了冷水點子在臉上,如同冷冷的冰雨在臉上無情的拍……總算把他拍清醒了。
“!”郁久匆匆漱了口,臉上水都來不及擦,沖去喊:“藺先生你好點了嗎——”
餐桌前的兩人一起抬頭看他。
小寶坐在昨天給他墊的高凳子上,手上舉著勺子,穿著昨天小田送來的衣服。
藺從安在另一邊拉開椅子,衣冠楚楚,正要坐下。
桌上擺著早飯,不知道是哪個助理還是司機送來的——包子,蒸餃,和豆?jié){。
“把臉擦干?!碧A從安瞇眼指指他:“衣服先換好?!?/p>
郁久:“…………”
他暈頭轉向地往上踏了兩級臺階,又想起來,扒著欄桿:“真的沒事了嗎?我們還是去趟醫(yī)院吧!”
“沒事,我自己去,乖。”藺從安說。
這個語氣像哄小孩,因為小寶還在場,郁久有點臉紅,轉移話題道:“周末你空嗎?一起去找一下林——”“滴——”
門禁響了。郁久的話被打斷,索性噔噔回房,換好衣服才出來。
屏幕處一聲凄厲的女聲:“小寶——”
小寶趴在門禁處,臉都要貼上去了:“麻麻——”
女聲:“小寶嗚嗚嗚嗚——”
小寶:“麻麻哇哇哇——”
藺從安閉著眼睛:“大姐,門衛(wèi)讓了,你進來再說吧?!?/p>
等到大門一開,小寶媽媽如同兒子被賣到山溝里苦苦尋親十年的家長一樣沖進來,和小寶抱頭痛哭,哭得藺從安和郁久雙目無神。
等他倆終于哭完,小寶媽媽這才恢復理智,從包里掏了兩只紅包出來:“事情我都聽小文說了,太謝謝你們了,我實在不知道怎么感謝……”
她尷尬地遞紅包,知道住這種別墅的人家不會稀罕這點錢,但她也不知道還能怎么答謝了。
郁久體貼地打圓場,心想小寶這哭功看來是遺傳了他媽媽這點沒跑了……
郁久早上課晚,不著急,倒了杯茶招待小寶媽。
小寶媽是個能把小鮮肉邱教授喂成現(xiàn)在這種豬樣體型的神人。她紅著眼睛微笑的時候,確實有種郁久和藺從安都陌生的母性。
“昨天我在省里開會,手機都上交了。晚上十點多才看到熊華的電話,嚇死我了……就趕緊跑回來了?!毙毜氖忠蕾嚨乩@著她的脖子,她繼續(xù)道:“我連夜趕回來,會也不開了,哎……你們邱教授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指望他不如指望個豬蹄?!?/p>
郁久:恐怕是您硬生生喂成的豬蹄。
郁久:“那您開會怎么辦?”
小寶媽無奈笑笑:“還能怎么辦?總不能把我開了……唉,沒辦法,錢可以再掙,會可以再開,但是孩子出了事我和老邱怎么活啊。”
……
送走了小寶媽,郁久和藺從安一起往沙發(fā)上一靠,同時嘆了口氣。隨后又笑起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藺從安:“下次敢不敢隨便帶回來養(yǎng)了?”
郁久:“不敢了……我把你養(yǎng)好這輩子就值了?!?/p>
他牽起藺從安的手,低聲說:“昨天究竟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
“被你感動了?!碧A從安半開玩笑:“也許是病好的征兆呢?”
郁久對這點充滿希望,笑著說:“不用著急。就算一輩子不好,我也愛你。”
說罷他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不感興趣嗎?”
“?”藺從安反應了幾秒,眼睛危險地瞇起來:“那你呢?”
“…………”郁久站起來就跑。
去學校的路上,郁久給林主任打了個電話,描述了一下藺先生的癥狀。
林主任:“好轉的可能性很高。與感覺障礙相反的癥狀,可能是改變的開始?!彼膊徊蹇拼蛘熈耍骸斑@周我都有空,周末帶他來吧?!?/p>
兩人約定了時間,郁久掛掉電話,一整天都心情很好,課上一直傻笑,被老師點名n次毫不收斂。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
程自遠:“咋了哥們?中彩票了?……嘖,你肯定看不上那點彩票錢?!?/p>
郁久:“嘿嘿?!?/p>
后邊的同學:“遠弟什么眼神,我們郁老師明明是滿臉春色,昨夜肯定過得好哇!”
郁久:“嘿嘿嘿?!?/p>
程自遠驚了,這都不反駁?!難道真的是被愛情滋潤了?!
這下前后幾個哥兒湊到一起。
“悄悄問……”后邊一位拿筆戳了戳郁久后背:“爽嗎?”
“結了婚滾床和戀愛關系期間滾,感覺是不是不一樣?”
“對啊對啊,有什么新的花樣嗎?”
郁久:“嘿嘿嘿嘿。”
“靠!”前后左右推搡著:“不夠意思啊郁寶!人生贏家也不傳授傳授經(jīng)驗——”
“周德嘉!”突然,教室外邊一聲怒吼。
班內所有人噤聲。
“你還是不是人?!我他媽信任你,我那么信任你!”
大家驚恐地相互看,前排一個比較活躍小個子偷偷溜到門邊,朝外看了一會兒,回頭朝所有人作口型:“邱、盛、景——”
“!”郁久皺起眉來。
對面的教室今天有公共課英語,的確是周老師在教。
所以,邱教授這是在小熊同學告狀后,迅速從意大利回來了?
不談買機票和候機的時間,單從意大利回國就要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邱教授想必一收到消息就買了回程機票,才能在這個點兒就出現(xiàn)在學校。
他被怒氣沖昏了頭腦,仿佛一頭失去了理智的野獸。有人看到他把行李箱扔在了樓下,急吼吼地沖上來找周老師算賬了。
他一邊吼一邊拽著周老師的領帶,仗著自己中年發(fā)福的噸位,一路將人拖到教室外,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狠狠一拳揮下去!
周老師眼鏡被打飛,啪一聲砸在墻上,鏡片脫落在地。
“老邱……”周老師驚恐似鵪鶉:“……你在說什么?”
邱盛景怒氣愈發(fā)蓬勃,眼白里布滿血絲:“還裝?!你打我兒子!操了,你打我兒子?!”
“你從小打過他多少次了?!???”他一把將人甩在地上,又抬腳狠狠踩上去:“你他媽!敢打我兒子,你這個,人渣!”
周老師外表文弱,被肥碩的邱教授堵著打的場面慘不忍睹,不少不明真相的學生試圖上去拉架,還有女生尖叫說別打了是不是誤會。
邱盛景畢竟沒學過打架,憑本能在撓而已,但碰到了周老師脆弱的鼻子,一腳下去血都出來了。
學生們都緊張了,轟然上去把人控制住,拉在一旁:“別打了!趕緊去把周老師送醫(yī)務室?。 ?/p>
兩邊教室加起來足有近一百人,學生們硬靠著人數(shù)將兩個老師分開了,接到消息的院長和副校長揣著速效救心丸匆匆趕到:“???怎么回事啊?”
學生們七嘴八舌地將事情過了一遍。
其他人講的都是表面,聽起來邱教授像突然被狗咬了似的,在場只有郁久和程自遠知道事情經(jīng)過。
郁久剛站出來,想說說自己知道的情況,院長和副校長卻一副便秘的表情,連忙阻止道:“等會兒啊,郁同學,你跟我們來……”
到了辦公室,關上門,副校長嘆口氣:“老邱啊,說說吧,怎么回事啊?”
幾個月不見,邱教授頭上的毛又稀疏了幾分。他出了一口惡氣后,平靜了不少,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郁久配合他,點開手機,播放了昨天拍到的視頻。
校方看完后,幾個處理事情的校領導相互看了看。
“老邱啊?!备毙iL最先發(fā)話:“這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呢?”
郁久和邱教授同時一愣。
對方轉向郁久:“這個,郁同學這個視頻,看起來就像周老師在給小孩撣灰嘛……看這個角度,這里,周老師表情多和藹啊,怎么會是要打人呢?”
郁久驚呆了:“你們是懷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