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白新羽和程旺旺在樓下集合，陳靖和俞風(fēng)城早站在了門口，那輛軍用皮卡也已經(jīng)在等著他們。

俞風(fēng)城老遠(yuǎn)看著的，就似笑非笑的樣子，一臉得意。

白新羽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

俞風(fēng)城挑了挑眉，“什么態(tài)度？”

白新羽立刻識時務(wù)地軟了下去，“大哥，我的手機你能暫時還給我嗎，鎮(zhèn)上要是有信號，我也能給我媽發(fā)張照片啊?！?/p>

俞風(fēng)城從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水果機扔給了他，“暫時給你，用完還給我?！?/p>

白新羽咬牙切齒，“這是我的手機吧。”

俞風(fēng)城笑道：“誰也沒說不是啊。”

白新羽瞪了他一眼，快速把手機揣進兜里，跑到了陳靖身邊，“班長，沒想到你們也去啊，真巧啊。”

“嗯，班上過生日的人多，我想去買個正經(jīng)的蛋糕和禮物什么的?！?/p>

白新羽看了俞風(fēng)城一眼，“你……帶他去干嘛？”

陳靖不明所以，“是風(fēng)城提議的，不然我還不知道你們要去鎮(zhèn)上，部隊總不可能單獨派車讓我們?nèi)ベI生日禮物，我們就來搭便車了。”

俞風(fēng)城含笑道：“是新羽告訴我的。”

白新羽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程旺旺笑盈盈地說：“三班長，你們要去買什么好東西啊?！?/p>

陳靖道：“來，上車說。”

四人坐上車，小皮卡駛出了營區(qū)。

程旺旺在前座和駕駛員吹牛，剩下三人坐在后座，陳靖坐中間，白新羽靠在椅背上，時不時就越過陳靖的后腦勺瞪俞風(fēng)城一眼，俞風(fēng)城斜眼看著他，也不怎么搭理。

陳靖就問起白新羽最近怎么樣，有沒有好好訓(xùn)練，白新羽就跟陳靖聊起了天來。

車駛出營區(qū)后，有一段路很是起伏不平，白新羽就問程旺旺去鎮(zhèn)上要多久，程旺旺滿不在乎地說：“頂多五六個小時吧?！?/p>

“?。磕阍僬f一遍？”

程旺旺扭過頭，“你知道新疆有多大嗎?！?/p>

白新羽傻愣愣地?fù)u搖頭，“多大？”

程旺旺“嘖”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反正很大，咱們軍區(qū)遠(yuǎn)離城鎮(zhèn)，所以五六個小時真不遠(yuǎn)?！?/p>

“那來回就是一天啊，今天還能回來嗎？”

“所以今天晚上不回來啊，住鎮(zhèn)上，一天東西也賣不完?！?/p>

白新羽眼睛亮了起來，“哇，太好了，今晚不回來了。”

陳靖看了他一眼，“你興奮個什么勁兒？”

白新羽直搓著手，“我好久都沒去外面了，這半年跟坐監(jiān)獄似的，終于能去外邊兒逛逛了，能不興奮嗎！”

陳靖拍了下他的后腦勺，“怎么說話呢，什么坐監(jiān)獄?！?/p>

白新羽嘿嘿直笑，從后座拍了拍程旺旺的肩膀，“旺旺哥，你太好了！”

程旺旺笑道：“要不怎么那么多人想來呢，好好感謝我吧?！?/p>

白新羽笑得合不攏嘴，“哎，鎮(zhèn)上有什么好玩兒的？有……有酒吧沒有，有那個……”

陳靖瞪著他，“酒吧？你還想去哪兒？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出來干什么的？你身上穿著這身衣服，絕對不能隨便出入任何娛樂場所，你懂不懂？”

白新羽看看自己身上的軍裝，立刻蔫兒了，“班長，我就隨便說說。”

陳靖指著他，“你小子不老實，風(fēng)城，到了鎮(zhèn)上你看好他?！?/p>

俞風(fēng)城笑道：“沒問題，我一定看牢了?！?/p>

白新羽早聽不進去了，他對鎮(zhèn)上充滿了期待，他心想，就算陳靖不讓他去，腳長在他身上，晚上他可以偷偷拋出去玩兒嘛，也不知道鎮(zhèn)上有什么好玩兒的，有美女沒有，有好酒沒有……白新羽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回歸人類社會了。

坐著那個皮卡晃了三個小時后，白新羽雖然不暈車，可這么晃感覺也有些難受，沒心思聊天了，后排的三人均靠在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起來，只有程旺旺怕駕駛員犯困，還喋喋不休地聊著。

白新羽躺了一會兒，也睡不著，唉聲嘆氣道：“這破路，要晃散架了?！?/p>

俞風(fēng)城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白新羽一驚，立刻睜開眼睛，“你干嘛？”然后他就感覺什么東西按在了他耳后，他伸手一摸，好像是暈車貼。

俞風(fēng)城斜了他一眼，“你別吐車上。”

白新羽哼了一聲，“我可是能在豬圈里進出的男人，怎么可能因為暈車吐了。”

俞風(fēng)城嗤笑一聲，“你還挺得意啊?！?/p>

白新羽訕訕道：“也沒什么好得意的?！?/p>

陳靖微微一笑，“聽說你們炊事班買了十多頭豬？”

白新羽翻了個白眼，“嗯哪，我負(fù)責(zé)喂呢?！?/p>

陳靖忍著笑，“不錯，多學(xué)門技能是好事兒?！?/p>

白新羽只能把怨憤吞進肚子里，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練射擊，要在那個全軍大比武上讓許闖對他另眼相看，如果真在部隊上喂兩年豬，他覺得自己肯定完了。

在車上晃了五個多小時，他們連午飯都沒吃，終于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到了城鎮(zhèn)。

白新羽一下車，看著眼前的“城鎮(zhèn)”，腳一下子軟了。怎么說呢，那好像就是個放大了的農(nóng)貿(mào)市場，至少他一眼看去，街道兩旁全是商鋪，商鋪前面全是小攤子，賣什么的都有，放眼望去，這個鎮(zhèn)上最高的樓好像也就六七層高，街上的車以三輪車和摩托車為主，汽車很少，整個鎮(zhèn)上連紅綠燈都沒有，到處透著一股純樸落后的氣息。

這里明顯維族人比漢人多，街上隨處可見維族老漢在叫賣著東西，小鎮(zhèn)倒是非常熱鬧。

程旺旺介紹道：“這市場最熱鬧的是早上，咱們這時候到，其實好多都收攤兒了，早上可是人擠人的。”

白新羽嘴角抽動著，“啊……這就是……”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城鎮(zhèn)嗎，他欲哭無淚。

俞風(fēng)城勾著他的肩膀，彎下腰，在他耳邊低笑道：“你想像中的城鎮(zhèn)是什么樣兒?。繜艏t酒綠？酒吧夜總會遍地？乖，打個飛的回北京吧?！?/p>

白新羽推開他，義正言辭地說：“我是來采購的，不是來玩兒的?！?/p>

俞風(fēng)城捏了捏他的下巴，“說得好。”

白新羽任命地不再抱有遐想了，他掏出手機，驚喜地說：“哎呀真的有信號，太好了！”他開始四處拍照片。

陳靖老遠(yuǎn)叫他：“新羽，走了?！?/p>

白新羽拍完之后，跑了過去，“來，班長，你幫我拍張照片，要全身的?！?/p>

陳靖接過手機，“這兒也沒什么好拍的啊?！?/p>

白新羽看了看周圍買菜的大媽，賣菜的大爺灰突突的建筑和破舊的街道，心想這拍下來給他媽發(fā)過去，應(yīng)該能博不少同情心，他道：“班長你就拍吧，你看我戴帽子臉比較瘦還是不戴帽子比較瘦？”

陳靖皺眉道：“都行?！?/p>

“別都行啊，你把相框最底部貼著我的腳，這樣顯高……”白新羽擺了個飛吻的姿勢。

陳靖按下快門。

“班長班長，多拍幾張。”白新羽接著擺了好幾個自以為酷帥的姿勢，還沒美夠呢，俞風(fēng)城突然竄進了鏡頭里，一把摟住他的肩膀。

白新羽扭頭看著他，“你干嘛呀！我發(fā)給我媽的，產(chǎn)生誤會多不好。”

俞風(fēng)城笑瞇瞇地看著他，“產(chǎn)生什么誤會？”

白新羽一時語塞，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走開，你站我旁邊兒顯我矮。”

俞風(fēng)城卻摟著他不放，高聲道：“班長，給我們都拍幾張?！?/p>

陳靖盡責(zé)地連按快門，把倆人推推搡搡地樣子全都照了下來。

照完之后，白新羽接過手機，一張張?zhí)袅似饋?，“嗯，這個帥，這個帥。”

俞風(fēng)城湊了過來，看著相片里的自己，“照得不錯啊?！?/p>

“有你什么事兒啊，我一會兒就把你刪了。”

“你敢，你別忘了你手機現(xiàn)在歸我保管，你要是敢刪我照片，我就把你的小電影發(fā)給你媽?！?/p>

“我靠，你真缺德！”白新羽罵道。

俞風(fēng)城哼了一聲，“把我們的照片給你媽發(fā)過去，就說我……算了，我給！”他搶過手機，熟練地打開微信，把照片一一發(fā)了過去，任憑白新羽怎么搶也紋絲不動。

“我靠，你都說什么了？”

俞風(fēng)城發(fā)完之后，把手機還給了他，滿意地笑著。

白新羽拿過來一看，俞風(fēng)城發(fā)的凈是倆人的合照，還給他媽留言道：媽，這是俞風(fēng)城，我在部隊最好的朋友，他特別厲害，而且對我很照顧。

白新羽差點兒吐血，他指著俞風(fēng)城的鼻子的手指直抖，“你還能不能要點臉了！”

俞風(fēng)城咧嘴一笑，“子女在外，要學(xué)會報喜不報憂，你能不能懂事點？”

“我怎么不懂事了，我正要跟我媽說我有六塊兒腹肌了，比以前有男人味兒了，她是我媽，我的！你憑什么跟她說話！”白新羽抓著手機，轉(zhuǎn)身跑了。

陳靖先帶著他們?nèi)ユ?zhèn)上的軍區(qū)招待所登記了兩間房，他們在招待所的餐廳吃了頓午飯，就出門買東西去了。

武清給他們列了張很長的采購單子，雖然每個星期后勤部都往部隊送三次補給，但有些特別的作料還只能他們?nèi)ギ?dāng)?shù)匦陆说氖稚腺I，白新羽也因此見識到了好多以前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吃的、玩兒的、用的，看什么都新鮮有趣。他從家?guī)砟切┈F(xiàn)金，總算找著地方花了，簡直是看什么買什么，不一會兒，采購的東西還沒買多少，他已經(jīng)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了。

陳靖嘆了口氣，“你買這么多東西干嘛，你吃得過來？”

白新羽嘿嘿笑道：“回去跟我戰(zhàn)友分唄，還有東元和錢亮，他們知道我要來鎮(zhèn)上，羨慕死了，我得給他們帶禮物?！?/p>

程旺旺抓起一個地攤上的孜然，放在鼻尖嗅了嗅，“嘖嘖，這味道就是正宗。”

白新羽已經(jīng)被滿街的作料味兒熏得鼻子失靈了，賣作料的維吾爾大爺一看他們是穿軍裝的，笑得非常熱情，拿著大鐵稱就要給他們稱，稱完了還給他們抓了兩把。

那大叔旁邊兒站著個維族姑娘，高鼻梁，紅嘴唇，眼睛深邃明亮，眼睫毛就跟巴圖爾那樣又卷又翹，長得很是討人喜歡，程旺旺在哪兒買東西的時候，白新羽就可勁兒沖著人家姑娘笑，維族姑娘膽子大，一點兒也不避諱，也就沖他笑，那眼睫毛忽閃忽閃的，閃得白新羽心頭直癢癢，他心想要不要問個電話呢？可也沒法聯(lián)系啊……正幻想著呢，后腦勺就被人狠狠拍了一下。

他“哎喲”叫了一聲，回頭一看，俞風(fēng)城正居高臨下地瞪著他，用嘴型說：找死啊。

白新羽不想在姑娘面前丟份兒，就也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干什么你！”

姑娘噗嗤一笑，躲一邊兒去了。

俞風(fēng)城把白新羽拽到自己背后，用寬闊地背擋著他，就是不讓他看那個維族姑娘，白新羽趁機踹了他兩腳，俞風(fēng)城把他連拖帶拽地弄到一邊兒，跟提溜小貓似的捏著他的脖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朝人家沒出嫁的女孩子擠眉弄眼的，萬一她真看上你了，你就等著去做上門女婿，一輩子留在這兒吧。”

白新羽瞪了他一眼，“你說什么呢，我就看她幾眼就要娶她？”

俞風(fēng)城點著他的腦門兒，連哄帶嚇的，“當(dāng)?shù)鼐瓦@個風(fēng)俗，你要是再多看幾眼，一會兒她就找來好幾個哥哥弟弟，把你搶回家去，你這輩子都別想走了?！?/p>

白新羽將信將疑，“真、真的？”

“你不信就去找她搭訕啊。”

白新羽縮了縮脖子，他也分辨不出俞風(fēng)城是嚇唬他還是說真的，反正冒這個風(fēng)險似乎不太值得。

俞風(fēng)城拽著他的耳朵，“你聽好了，不準(zhǔn)亂看任何維族女人，也不準(zhǔn)跟她們說話，要是真出了事兒，可沒人管你。”

白新羽還真被嚇住了，他以前也聽說過各種民族的奇怪風(fēng)俗，說不定俞風(fēng)城說得是真的呢，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tài)，白新羽畏縮地點了點頭。

俞風(fēng)城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陳靖和程旺旺提著東西走了過來，“你們倆干什么呢，過來拿東西?！?/p>

四人買了一下午，太陽也下山了，他們把能裝車的東西都裝車了，就開始尋覓晚餐。

程旺旺熟門熟路地把他們帶到城鎮(zhèn)火車站附近的一個餐館，那個看上去有些破舊的小館子，卻是門庭若市，熱鬧得不行，他得意地說：“這家館子的烤串兒和拌面是當(dāng)?shù)匾唤^，嗯，聞著烤馕的香味兒沒有？哎呀，饞死我了?！彼箘糯曛郑拔颐看蝸矶枷胪祪墒只厝?，可就連咱們班上的當(dāng)?shù)厝硕甲霾怀鲞@個味兒，就著烤羊肉喝上兩斤白酒，那滋味兒，圓滿了！”

換做以前，白新羽對這種看上去有些臟的小餐館是打死都不會邁進去的，可是這半年多的經(jīng)歷讓他已經(jīng)徹底升華了，此時聞著從餐館里飄出來的陣陣烤全羊的味道，他饞得都快流口水了，趕緊走了過去，一個膀大腰圓的維族大媽把他們領(lǐng)進了餐館，塞在最角落的桌子里。

白新羽一招手，特帥地打了個響指，“給我菜單?！?/p>

大媽歪著脖子看著他。

程旺旺拍掉他的手，“有個屁的菜單，我去點去，你們坐著吧?！?/p>

白新羽又摸出手機，興奮地發(fā)現(xiàn)他媽終于給他回消息了，他打開一開：新羽，你怎么黑了這么多啊，你這是在什么地方啊，你旁邊的就是俞風(fēng)城啊，這孩子可真高，長得可真帥。

白新羽趕緊給他媽回信：媽，我來鎮(zhèn)上采購東西呢，這地方太破了，我感覺還沒我們營區(qū)先進呢，媽，我想死你了。

李蔚芝給他發(fā)來一堆愛心符號：媽媽也想你，你看你，我都快認(rèn)不出來了……

白新羽心酸地跟他媽聊了起來。

他媽給他發(fā)了好幾張照片，有自己新?lián)Q的發(fā)型，有他爸減掉了十斤體重的樣子，還有她給白新羽買的新衣服。

倆人說了半天，白新羽問道：媽，我哥怎么樣了，他最近好不好？

那頭沉默了半天，白新羽的心也跟著往下沉，過了一會兒，他媽發(fā)過來一段特別長的留言：新羽，你哥不太好，簡隋林不知道用什么辦法，狠狠坑了你哥一把，現(xiàn)在逼著你哥底價出賣公司股份，你爸說，公司可能保不住了，你哥現(xiàn)在躲起來不見人，也不知道怎么打算的，我給他打了好多電話他都不接，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媽媽好擔(dān)心他。

白新羽腦子嗡得一聲，頓時手有些發(fā)抖。怎么會這樣？他哥那么精明、那么強悍、那么牛逼的人物，怎么可能會被簡隋林給陰了，他實在無法想像，他哥那么心高氣傲的人，現(xiàn)在會怎么樣，連著被兩個弟弟背叛，他哥……白新羽愧疚得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他拿著手機走出了餐館，給他媽打了個電話，他媽是情緒特別容易激動的人，一聽到他聲音就哭了，把事情講得更詳細(xì)了一些，白新羽氣得渾身直抖，恨不得現(xiàn)在就回去揍死簡隋林。他雖然當(dāng)時也鬼迷心竅，做了對不起他哥的事兒，可是他始終是把簡隋英當(dāng)親哥的，是真有感情的，那三套房子，實話實說，在他哥眼里其實算不了大事兒，而簡隋林現(xiàn)在干的，跟他完全不是一個程度的，也是無法挽回的。

李蔚芝哽咽道：“新羽，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呢？哎……問你你也幫不上忙啊。”

“媽，你放心，我哥那么厲害，不會被這個打倒的，他休息一段時間自己會出來的?！?/p>

“真的嗎？”

白新羽自己也不是很確定，只能這么安慰著，他現(xiàn)在真是迫不及待想回家，這是來部隊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不是為了自己想回家，而是為了他哥，他想回去幫他哥，哪怕只是揍小林子一頓出出氣，可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干不了，說不定他哥見著他更生氣呢。

掛了電話后，白新羽的情緒就有些低落了，回到飯館，他們點的東西都上來了，他反而沒什么胃口了。

俞風(fēng)城推了推他，“怎么了？”

白新羽搖搖頭，敷衍道：“想家?！彼蝗幌肫饋硎裁矗澳隳梦沂謾C這么久，沒偷看里面的東西吧？”

俞風(fēng)城挑眉，“你指什么？小電影？短信？”

白新羽瞪著他，“你看了什么？”

俞風(fēng)城輕蔑地哼了一聲，“一堆假胸假臉，讓我看我都不想看?！?/p>

“你懂什么，至少一多半兒是真的，我見過這么多女的，真的假的我分不出來嗎?！?/p>

俞風(fēng)城瞇起眼睛，“你得意個屁，以后你也見不著了?！?/p>

白新羽沒搭理他，心想等有一天我回家了，你還能管著我了？

陳靖道：“你們說什么呢？新羽，你沒事兒吧，怎么哭喪著臉。”

白新羽問道：“班長，你說我能請假回家嗎？”

“請假？你想回家？”

白新羽點點頭，“家里出了點兒事兒，我想回去看看?！?/p>

陳靖道：“除非是受傷，或者家里直系親屬病危、過世，拿著醫(yī)院證明來請假，否則超過一個星期的假基本上批不了，就算能批，也會非常困難。”

白新羽一聽這個，就知道沒戲，他總不能為了請假撒這種不吉利的謊。

陳靖道：“你家出了什么事，很嚴(yán)重嗎？”

白新羽嘆道：“是我表哥……算了，肯定批不了?！?/p>

程旺旺嚼著羊肉，“兩年后你就有探親假了?！?/p>

白新羽心想，兩年后我人都不在這兒，還要什么探親假。

四人吃喝了一肚子，撐得舒舒服服地，走回了招待所。

他們喝了兩瓶白酒，均是有一點兒上頭，但還沒醉，程旺旺嚷嚷著要打撲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回應(yīng)。他們買了兩打啤酒、兩盒撲克，回到了招待所，關(guān)起門來打牌。

開始說輸?shù)娜撕染?，后來嫌喝酒沒意思，程旺旺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就提議說要脫衣服，輸?shù)拿撘患?，贏了可以穿回來一件兒，誰先脫光，誰就一口悶一灌啤酒。

陳靖是個挺正經(jīng)的人，就不同意，俞風(fēng)城在旁邊兒但笑不語，白新羽本來就是個沒節(jié)操的，在酒吧里玩兒得比這沒下限的多了去了，喝多了之后更肆無忌憚，就哈哈笑著說好，陳靖沒辦法，只能跟著他們玩兒了起來。

第三十六章

白新羽今兒也不知道怎么了，賭運特別好，大部分時候都在贏，眼看著程旺旺和陳靖越脫越多，他興奮過了頭，有些得意忘形，氣得陳靖踹了他好幾腳。

“哎，又贏了又贏了，哈哈哈哈?！卑仔掠鹬钢惥福鞍嚅L，脫啊，脫褲子！”

陳靖的外衣全都脫干凈了，早已經(jīng)打了個赤-膊，現(xiàn)在就開始到褲子了，他郁悶壞了，但是礙于臉面，又不能在自己的兵面前耍賴，只好硬著頭皮把褲子脫了，全身只剩下一條內(nèi)褲。陳靖皮膚本來就比較白，精瘦的體型，肌肉看著很緊實，要是從背后看，就特別像學(xué)生，實際上他也才21，如果是按年齡去上學(xué)，可不就是大學(xué)生。

程旺旺笑得前仰后翻的，“哈哈哈哈，三班長，你快……快光屁股了哈哈哈哈?！?/p>

陳靖羞惱道：“我會贏的?！?/p>

此時程旺旺也就比陳靖多一條褲子，俞風(fēng)城身上還有背心，白新羽最得意，只脫了外衣。

四人又打一盤，結(jié)果陳靖又輸了，白新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陳靖氣得把牌一扔，然后摘下眼鏡扔到了牌堆里。

“班長，哈哈哈，脫吧，反正我們又不是沒看過?！卑仔掠鸫林惥傅母觳?，一臉壞笑。

陳靖指著自己的眼鏡，“我脫了?！?/p>

“這不算，你耍賴?！?/p>

陳靖梗著脖子，“我沒耍賴，眼睛也是我身上的穿戴的東西，怎么就不能脫。”脫下眼鏡后，他立刻看著比實際年齡還小了一點兒，那吹胡子瞪眼的樣子，頗有幾分少年人的率性，比他平日里正經(jīng)八百的模樣靈動多了。

白新羽撅著嘴，“班長耍賴。”

“我沒耍賴。”

“你就耍賴。”

“我沒有！”陳靖也是喝多了，也開始不顧形象地胡攪蠻纏起來。

程旺旺把手伸到陳靖面前晃了晃，“三班長，你近視多少??？不戴眼鏡能行嗎？”

陳靖推開他的手，“我不近視。”

“??？你不近視你戴眼鏡干嘛？”

陳靖不自在起來，吭哧了半天，才低聲說：“我不戴眼鏡顯得像小孩兒，沒法管人?！?/p>

白新羽一把抱住陳靖的脖子，醉醺醺地說：“我看看，我看看班長的臉。”說著就把臉湊了過去，幾乎貼到陳靖臉上。

俞風(fēng)城從背后抱住他的腰，一把把他扯了回來，“撒什么酒瘋啊你?！?/p>

白新羽身子一歪，幾乎坐在了俞風(fēng)城腿上，他趕緊撐住身體，朝陳靖伸出胳膊，“班長，你是我班長嗎？長得不像啊?！?/p>

陳靖拍開他的手，“你還玩兒不玩兒?！?/p>

白新羽用力甩了甩腦袋，“玩兒，我今天非把班長的內(nèi)-褲脫下來不可！”

陳靖惱道：“我不會總輸?shù)?！?/p>

白新羽爬下床，“我、我先上個廁所，憋死我了……”他跑到衛(wèi)生間，舒舒服服地解決了一下。出來之后，他得意洋洋地說：“嘿嘿嘿嘿，先把班長扒光，再把旺旺哥扒光，再……”白新羽看了俞風(fēng)城一眼，“你就算了?！?/p>

俞風(fēng)城挑眉道：“為什么我就算了？”

白新羽哼道：“我不想看你光屁股?！?/p>

“是不是怕看了自卑？”

白新羽一時語塞，大聲嚷嚷道：“誰自卑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他摩拳擦掌地跳上床，“來吧！”

四人打了一盤兒，卻沒像白新羽想像中的大獲全勝，反而自己輸了一局，他并不氣餒，接著玩兒，結(jié)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從廁所出來后，好像運氣也被排泄進了馬桶里，他連輸了好幾把，最后陳靖和程旺旺的褲子都穿回去了，他卻脫得只剩下內(nèi)褲了。

白新羽不信邪，又玩兒了一盤，結(jié)果又輸了，他看著自己僅剩的那條內(nèi)褲，氣得要抓狂，“這不可能，這怎么回事兒？你們……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干了什么！”

俞風(fēng)城無辜地說：“能干什么？”

白新羽用醉得混沌的大腦想了想，“你們聯(lián)合起來堵我的牌！”

程旺旺眨巴著眼睛，“沒有啊?！?/p>

陳靖哼笑一聲，不說話。

白新羽哭鬧道：“你們聯(lián)合起來欺負(fù)我是不是”

俞風(fēng)城抓住他的肩膀，“別廢話，你脫不脫。”

白新羽抓緊了內(nèi)褲，“你們耍賴?！?/p>

陳靖咧嘴一笑，“你哪只眼睛看我們耍賴，脫！”

程旺旺也跟著起哄，“脫！脫！”

白新羽抓著內(nèi)褲不松手，說也起來，平時去洗澡的時候他們都比賽誰脫得快，可是這時候脫，讓人格外地不情愿，大概因為這是懲罰性質(zhì)的，脫了就代表“輸了”。

俞風(fēng)城陰笑道：“不脫是不是，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p>

白新羽大喊道：“我自己來！”他心一橫，動手把內(nèi)褲給脫了，狠狠往床上一甩，“怎么樣，我脫了！”

幾人大笑起來。

白新羽羞憤交加，“再來，我就不信邪了！”

陳靖笑道：“哎呀，困了，去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p>

“是啊，早點休息吧，不然明天坐車難受?！?/p>

白新羽瞪大眼睛，“你們想走？沒門兒，接著玩兒！”

陳靖拍了拍他的腦袋，“太晚了，睡覺吧。”

白新羽一把拽著陳靖，“不準(zhǔn)走，你們不準(zhǔn)走！”

程旺旺把一罐啤酒塞到他手里，“來來來，喝酒，脫光要一口悶，別耍賴啊。”

白新羽忿忿地接過啤酒，“我不耍賴，你們也別想贏了就跑?！彼舆^啤酒，仰起脖子開始往嘴里灌，那一灌啤酒喝得他要吐血，酒液順著他嘴角流到了脖子上、身上。

一口氣喝完一罐，他把啤酒一扔，睜眼睛一看，屋里沒人了。他瞪大眼睛，愣了半天，一抹嘴，大叫道：“人呢！人呢！給我……”

一個高大的人影從浴室走了出來，俞風(fēng)城赤-裸著上身，健美的胸腹肌在賓館昏暗燈光的照射下，映出性感的小麥色澤，他靠在墻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白新羽，“別叫喚了，他們回房間了。”

白新羽傻眼了，他怔了半天，聲音突然小得跟蚊子嗡嗡似的，“他們……回……房間？那、那你……”

“他們不愿意跟你睡，所以只能我代勞了?！庇犸L(fēng)城走了過來，雙手撐著床，俊美的臉蛋湊近了白新羽的臉，“今晚咱們做點兒什么呢？”

白新羽連滾帶爬地退到了床里，發(fā)現(xiàn)自己光著屁股后，馬上撩起被子蓋住了自己的小丁丁，他驚恐地看著俞風(fēng)城，“你想干什么！”

俞風(fēng)城爬到床上，把白新羽直逼到了床角，他在白新羽臉上輕輕呵了口氣，“想干你啊?！?/p>

白新羽大叫一聲，用大腳丫子踹住了俞風(fēng)城的前胸，“你別耍流氓??！”

俞風(fēng)城低笑道：“我要是耍流氓的話，你打算怎么辦？”

白新羽緊張得舌頭直打架，“你以為我他媽會跟你住一間房嗎，我現(xiàn)在就去另開一間！開十間！我把整個招待所包下來我挑一間離你最遠(yuǎn)的……”

“這是軍隊的招待所，不是你有錢就能住的?！?/p>

“那我另找……”

“這是鎮(zhèn)上唯一一家正規(guī)旅館，剩下的人生安全可未必能保證，你敢住嗎？”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很是猶豫?，F(xiàn)在都半夜兩點多了，外邊死冷死冷的，他人生地不熟，萬一去外邊兒碰上個比俞風(fēng)城還變態(tài)的想劫色，他這種花樣美男豈不是很危險！

俞風(fēng)城低笑道：“你要是想出去，我也不攔著你，去吧?！?/p>

白新羽咬著嘴唇，“你……班長他們可就睡隔壁。”

“這旅館是剛解放的時候造的，那個年代，用的可都是最好的紅磚，而且為了防寒，墻還特別厚，隔音效果頂級，不信你喊兩嗓子試試？”

白新羽快哭出來了，“大哥，你別逗我了，咱好好睡覺行嗎?！?/p>

俞風(fēng)城看著白新羽的倒楣樣兒，心里樂得不行，他的鼻尖幾乎貼到白新羽臉上，輕輕皺了皺眉，“你渾身酒味兒，臭死了，去洗澡去?！?/p>

白新羽搖搖頭，“不洗?！毕锤蓛袅私o人家上啊，他又不是缺心眼兒！

俞風(fēng)城威脅道：“要么你自己洗，要么我?guī)湍阆?，你選一個?！?/p>

白新羽哀聲道：“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吧?！?/p>

俞風(fēng)城一把拽開了他的被子。

白新羽猛往墻里縮，“我洗我洗，我自己洗?！?/p>

俞風(fēng)城稍稍退開點兒，白新羽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往浴室沖去，那光著屁股逃竄的模樣把俞風(fēng)城逗得差點兒笑出來。

白新羽在里面洗了半天，都沒出來，把俞風(fēng)城都等煩了，他去敲了敲門，“喂，你好了沒？我也要洗啊?！?/p>

里面沒人回答。

俞風(fēng)城皺了皺眉，推開門一開，白新羽居然倒浴缸里睡著了。俞風(fēng)城翻了個白眼，過去把蓮蓬頭關(guān)了，拍了拍白新羽的臉，“喂，醒醒，你是不是想感冒?。俊?/p>

白新羽睜開眼睛，恍惚地看著他。

俞風(fēng)城拽過浴巾，把他全身包了起來，“擦干凈?！?/p>

白新羽一邊打哈欠，一邊擦著身體，擦著擦著，跟突然回魂兒了似的，猛地抬起頭，用浴巾遮住自己，“你干什么？我洗澡呢。”

俞風(fēng)城拍了下他的后腦勺，“你洗個屁，你都快淹死了?！彼寻仔掠饛脑「桌锪嗔顺鰜?，“站那邊兒去，把頭發(fā)吹干?！?/p>

白新羽裹上浴巾，去吹頭發(fā)去了，一邊吹，還一邊戒備地看著俞風(fēng)城。

俞風(fēng)城自顧自地脫了衣服，跨進浴缸，沖起了澡。

那浴室面積很小，大概只有一輛面包車的長寬，俞風(fēng)城洗澡的時候，蓮蓬頭里的水時不時都能撒到白新羽身上。白新羽一邊吹頭發(fā)，一邊偷偷看著俞風(fēng)城。

本就狹小的浴缸，俞風(fēng)城這人高馬大的往里一站，視覺效果簡直就跟個臉盆似的，他閉著眼睛，用水從頭頂開始淋，修長的身體上無數(shù)道水珠順流而下，襯得他的皮膚都在發(fā)光一般迷人，那鼓囊囊的胸肌、平坦結(jié)實的腹肌、挺翹的屁股、還有那兩條長得令人發(fā)指的腿，換做任何一個人在他面前，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忍不住贊嘆這么一副鬼斧神工的好身材，身為男人，更是無法忽視掛在俞風(fēng)城兩腿間那個大物件，白新羽不小心就看呆了。

俞風(fēng)城把蓮蓬頭卡在墻上，用手抹掉臉上的水，一扭頭，正好對上白新羽發(fā)愣的樣子，白新羽如夢初醒，猛地扭過了頭去，拼命摸著那短短的板寸。

俞風(fēng)城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喂。”

白新羽假裝沒聽見。

“你就那么短的頭發(fā)，用得著吹這么久嗎。”

白新羽道：“我吹完了?！?/p>

“你剛才在偷看我吧?！?/p>

“你看錯了?！卑仔掠鸱畔麓碉L(fēng)機，匆匆擦了擦頭，就打算出去。

俞風(fēng)城跨出了浴缸，帶著一身淅淅瀝瀝的水走了過來，攔住了白新羽的去路。

白新羽身體拼命往后縮，“我剛擦干凈，你離我遠(yuǎn)點。”

俞風(fēng)城把白新羽堵在自己的身體和洗手臺之間，“你剛才有沒有偷看我？主要看哪兒了？”

“我他媽沒看你，我喝多了，發(fā)、發(fā)呆?！卑仔掠瓞F(xiàn)在還覺得頭暈?zāi)X脹，他確實喝多了，要不然也不能看著看著就出神了，都不知道自己那十幾秒在想什么，腦中一片空白。

“你沒看我？你當(dāng)我是瞎子啊，說，看哪兒了，說得好我就放你走。”俞風(fēng)城故意貼近他，“哪里那么吸引你？”

白新羽快被他弄得神經(jīng)了，他哀求道：“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我快困死了，你別鬧了行不行？”

“到底看哪兒了？”俞風(fēng)城拉過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大寶貝上，邪笑道：“是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