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卑仔掠鹬钢赣犸L(fēng)城。
俞風(fēng)城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這么說的,是你自己猜的?!?/p>
白新羽瞪了他一眼,悄聲道:“班長,是不是啊?”
陳靖捏著他的臉,“是你個頭,我還沒把你們帶出來的,怎么能走,少瞎操心?!?/p>
白新羽有點兒失望。
過了一會兒,許闖、王順威和霍喬進來了,霍喬笑著說:“兩年沒來,這里變化真大啊?!?/p>
許闖道:“是啊,哪像當(dāng)初咱們剛來的時候啊,現(xiàn)在洗澡都直接出自來水,這群新兵蛋子,條件太好了?!?/p>
白新羽腹誹道,還是冰水。
霍喬看到他們,“喲,都來了,訓(xùn)練一下午,是不是餓壞了?!?/p>
白新羽點點頭,“餓死我了?!彼胫@小食堂畢竟是招待領(lǐng)導(dǎo)的,肯定有好東西吃。
霍喬笑了笑,“來,讓他們上菜,老許啊,說好今天不喝酒的啊。”
許闖“嘖”了一聲,“不喝酒你上我這兒來干什么,消遣我啊?!?/p>
“我們今晚還得開回去,路不好早,我得和司機換著開,不能喝酒?!?/p>
“你就不好明天再走?”許闖把一瓶白酒往桌上一砸,“說什么也得干完這瓶。”
俞風(fēng)城也道:“小舅,你今晚住這兒吧,正好我跟你聊聊?!?/p>
霍喬朗聲笑道:“行行行,我明早再走。”
白新羽看著俞風(fēng)城對著霍喬時,那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好學(xué)生臉,頓時有點兒吃不下飯了。
第二十九章
從他們的談話間,白新羽才知道,許闖是霍喬在軍校時候的師兄,后來又來了一個團,直到霍喬去雪豹大隊之前,他們都是關(guān)系很硬的朋友、、戰(zhàn)友,他一直以為許闖肯定三十多了,沒想到也才剛滿三十,果然愛生氣的人容易老。
倆人聊得熱火朝天,不斷回憶著剛來部隊時的崢嶸歲月,頗有幾分豪情。
許闖兩杯酒下肚,不僅情緒高漲,嗓門兒直線飆升,“哎,霍喬,你還記得那時候不,那個……陳靖,剛來的時候……陳靖陳靖,你記不記得了,那個時候霍喬還在偵察連當(dāng)排長呢,他見你第一眼,他說什么來著?!?/p>
陳靖笑了笑,“說我留半年頭發(fā)就能裝大姑娘?!?/p>
“哈哈哈哈對對,當(dāng)時把我們樂的。”許闖笑得只拍大腿。
霍喬抿了口酒,低笑兩聲。
陳靖無奈道:“這有那么好笑嗎,你都笑了多久了?!?/p>
“哈哈哈哈,其實,我們笑這個,還有更深的一個原因,這個原因霍喬不讓我們告訴你,今兒霍喬也不在偵察連了,你們平時也見不著,霍喬,你就告訴他吧?!?/p>
霍喬一口把那一小盅二鍋頭悶進了嘴里,他呼出口氣,笑道:“好,我就說說。小陳,我們霍家的男孩兒,有個通病,就是發(fā)育晚,到了二十歲以后,會突然往上竄,我剛上軍校的時候,個兒比你現(xiàn)在還矮點兒,我那時候的教官,在訓(xùn)練場上見我第一句話就是,‘留半年頭就能裝大姑娘,怎么考來軍校的’?!?/p>
陳靖噗嗤一聲笑了,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事實證明長什么樣跟能不能當(dāng)個好兵沒關(guān)系吧?!?/p>
霍喬瞇著眼睛微微一笑,朝陳靖舉了舉杯,“當(dāng)然了,有我這個先例在,我當(dāng)時可沒有半點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看你好玩兒,想逗逗你而已?!?/p>
許闖直樂,“你呀,分明就是想找個人報復(fù)一下,不然軍校前兩年總讓人說長得女相,多憋氣啊,是不是啊老霍,哈哈哈哈哈?!?/p>
霍喬眨巴著眼睛,“我什么時候憋氣了,從上級到戰(zhàn)友、到學(xué)校掃地的大媽,到食堂打飯的大爺,沒有不喜歡我的,這怎么能憋氣呢,我高興著呢?!?/p>
許闖做了個捶他的動作,“你小子真不要臉?!?/p>
霍喬朗聲笑了起來,“來來來,喝酒?!?/p>
俞風(fēng)城含笑看著他,“小舅,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酒品可不好?!?/p>
霍喬朝著酒盅吹了口氣,“是嗎,我酒品不好嗎?!?/p>
“我忘了去年過年你喝醉了,硬要背著我媽做俯臥撐。”
霍喬扯了扯他的耳朵,“不是你小子刺激我,說我喝醉了做得肯定沒你多嗎?!?/p>
“你就是沒我做得多,你后來爬地上睡著了。”
霍喬撇了撇嘴,“喝多了都不忘了訓(xùn)練,這是多好的酒品啊?!?/p>
許闖嘲笑道:“你就吹吧,有一次還在連隊的時候,你喝多了非要親咱們連長,把連長嚇得差點兒拿鞋底子抽你,這事兒你不記得了?”
霍喬哈哈大笑起來,“看來我喝多了就是比較奔放,今天誰灌我誰負(fù)責(zé)啊?!?/p>
許闖給他滿上一盅酒,“喝你的,我看著你。”
白新羽邊聽邊拼命往嘴里塞東西。他們食堂的伙食其實不差,伙食標(biāo)準(zhǔn)是斤半加六兩,主食管夠,放開肚子吃也吃不完,但是大鍋飯畢竟是大鍋飯,味道雖然不差,但也精致不到哪兒去,這專門給領(lǐng)導(dǎo)開的小灶可就不一樣了,東西做得好看又好吃,白新羽一邊吃一邊想,回去一定要好好饞饞田亮。
桌上也沒人搭理他,都在講他們的共同歲月,就連俞風(fēng)城都能插上兩句,白新羽這個因為關(guān)系被捎帶來吃飯的,就顯得有些多余。
他越吃越飽,速度也就慢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瀟灑大笑的霍喬和許闖,在煙霧繚繞和觥籌交錯間,那些聽上去兇險萬分的往事,在談笑間被提起,充滿了英雄豪邁的味道,白新羽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點兒羨慕,他就想,什么時候,自己也能開玩笑似的跟人說,看這兒,當(dāng)年一顆子彈這頭進去那頭出來,可老子就是命硬,修好了還活蹦亂跳,那該好豪氣,那該多爺們兒。
坐在對面的俞風(fēng)城,眼睛直發(fā)光,看著霍喬的眼神充滿了崇拜,白新羽第一次看到俞風(fēng)城流露出那樣的表情和眼神,讓他整個人神氣活現(xiàn),完全就是一個少年的模樣,跟對著他時的惡劣樣子判若兩人,白新羽心里更加不爽,要是有一天他也像霍喬那么厲害,俞風(fēng)城會怎么對他?
霍喬二兩酒下肚,臉有點兒發(fā)紅,白新羽一看就知道他酒量一般,他心想,至少自己酒量能秒殺不少人,他輕咳了一聲,給自己倒上一杯酒,站了起來,“首長,我敬你一杯,謝謝你對我的照顧?!?/p>
霍喬愣了愣,“哈哈,好?!闭f完一杯干了。
白新羽又滿上一杯,“這杯是替我哥敬你的,他離得遠,我代勞了。”說完仰脖子干了。
霍喬笑了笑,“把隋英都搬出來了,我不喝還不行呢。”他晃了晃酒杯,也一口干了。
“這第三杯?!卑仔掠鸫蛄藗€飽嗝,“敬您……保家衛(wèi)國,勞苦功高。”
霍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摸了摸下巴,“還有第三杯?”
白新羽點著頭,特真誠地說:“不敬滿三杯像話嗎?!?/p>
俞風(fēng)城瞪了他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陳靖有些不解地看著白新羽,許闖則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白新羽被俞風(fēng)城威脅了一下,大腦頓時清醒了幾分,看著霍喬微笑的樣子,頓時有點冒冷汗,他剛才是怎么了,鬼迷心竅了嗎?怎么會想跟霍喬較量一下……
幸好霍喬沒難為他,一拍桌子道:“好,今天我就放開肚子喝,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啊,誰灌我誰負(fù)責(zé)?!彼仔掠鹫0土艘幌卵劬?,一口干了二鍋頭。
白新羽松了口氣,敬完三杯酒,老實地坐回了座位上,陳靖不著痕跡地低聲說了一句,“你這臭小子找死。”
白新羽一驚,“班長,怎么了?”
陳靖把他的腦袋推了回去,“吃你的?!?/p>
白新羽摸了摸腦袋,看霍喬還挺正常的,怎么這幾個人各個橫眉瞪眼的。
酒過三巡,白新羽終于看出不對勁兒了,霍喬說話還挺清楚,可是身上跟沒長骨頭似的,一米八幾的大個子,頻頻往人身上靠,一下子就載到許闖身上,笑嘻嘻地說:“老許,你老得真快,你看你曬的……”說完就要去摸許闖的臉。
許闖嚇壞了,拍開他的手,大叫道:“又來了又來了,我說你小子怎么每次發(fā)酒瘋都不帶重樣的呢!”
王順威嘆氣道:“可不是,至少給我們個準(zhǔn)備啊。”
霍喬被許闖推開之后,就去抱王順威,“王哥,王哥,你記不記得,咱倆以前一起包過餃子。”
“你包的那是面片兒丸子?!?/p>
“哈哈哈?!被魡虛u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朝白新羽過來了。
白新羽一愣,慌張地看著陳靖一眼,陳靖一副你自己看著辦的表情,趕緊站起來,假裝倒水,躲一邊兒去了。
霍喬一下子撲了過來,直接坐到了白新羽腿上,白新羽嚇得一動不敢動,霍喬比他高了小半頭,那體重可不是開玩笑的,偏偏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專坐一條腿,白新羽立刻就感覺腿麻了,“首……首長……”
“叫什么首長……”霍喬捏著他的下巴,嘿嘿直笑,“你小子,記性比我家風(fēng)城還差,你是真忘了是不是,你扒了風(fēng)城的衣服把他推菜園子里,被你哥揍了一頓?!?/p>
白新羽干笑道:“我是被我哥揍大的,不太記得了?!?/p>
“還有啊,你還……你還親他來著,你記不記得了?”
白新羽瞪大眼睛,“啥?”
俞風(fēng)城架著霍喬,把他托了起來,“小舅,你喝多了吧,睡覺吧?!?/p>
“不不不不睡,我喝爽了?!被魡躺仙肀挥犸L(fēng)城抱了起來,干脆用腿勾住了白新羽的腰,“放下呀,我跟他聊聊……”
俞風(fēng)城惡狠狠地瞪著白新羽。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這回真后悔了。
“放下放下,乖,放下。”
俞風(fēng)城干脆松了手,霍喬又坐回白新羽腿上了,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我剛剛說到哪兒了,對,你親他了,親的嘴,這你都不記得了?”
白新羽僵硬地轉(zhuǎn)過脖子,看了俞風(fēng)城一眼。
俞風(fēng)城笑著朝他豎了個中指。
霍喬笑道:“沒事兒,年輕嘛,沒事兒,關(guān)鍵是……你最討厭的地方就是,你非要說我家風(fēng)城是女孩兒,風(fēng)城不同意呢,你就說他記錯了,他全家都錯了,他就是女孩兒,把他給氣哭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這么逗的孩子,你說你哥揍你干嘛呀,哈哈哈哈?!?/p>
俞風(fēng)城深吸了口氣,干脆扭過了頭去。
白新羽嘴角抽動著,“還有呢?我還干什么了?”
“還有……好多呢,我也不太想得起來了,反正在秦皇島玩兒了三天,你把風(fēng)城弄哭好幾回?!被魡陶f著說著,自己又哈哈大笑起來。
俞風(fēng)城呵呵一笑,舉起空杯子,對著白新羽做了個敬酒的姿勢,那笑容邪性得不得了。白新羽臉都歪了,他感覺俞風(fēng)城的視線跟鐳射似的掃射著他,他全身都成篩子了。
霍喬笑夠了,就從他身上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地去找陳靖了,陳靖一看不好,借故上廁所就要出去,霍喬一下子撲了上去,他手剛碰到陳靖的肩膀,陳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個旋身就想把霍喬的胳膊擰過來。
白新羽一愣,那不是俞風(fēng)城經(jīng)常用來對付他的那招兒嗎??闪钏麤]想到的時候,霍喬沒有像他那樣被陳靖擰著胳膊控制住,反而順著陳靖使勁兒的方向,腰部跟著猛地一轉(zhuǎn),一下子卸了陳靖的力,抓著陳靖的胳膊反身一擰,反把陳靖的胳膊擰到了背后。
整個過程不過發(fā)生在一兩秒鐘,白新羽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倆人已經(jīng)過招拆招,陳靖被霍喬擰著肩膀、按著胳膊推墻上了。
霍喬嘻嘻笑著:“干嘛呀,考驗我呀。”
陳靖翻了個白眼,“排長……”
霍喬一下子又跟沒骨頭似的趴到了陳靖身上,用撒嬌的口氣說:“小陳啊,來我這兒吧,我這兒可好玩了?!?/p>
白新羽有點兒被雷劈了的感覺。
第三十章
陳靖皺起眉,“排長,你先放開我行不行?你太沉了?!?/p>
霍喬呵呵直笑,“那你先答應(yīng)?”
許闖過來把霍喬拎了起來,“別在我這兒耍無賴啊,陳靖還想考軍校呢,你省省吧。”
霍喬愣了愣,“你想考軍校?”
陳靖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嗯?!?/p>
許闖道:“團里今年就兩個推薦保送的指標(biāo),雖然還沒公布,不過已經(jīng)內(nèi)定有他一個了,等這批新兵訓(xùn)練結(jié)束了,他就要去了?!?/p>
白新羽“啊”了一聲,“班長,你要去上軍校啊,我們怎么辦啊?!?/p>
俞風(fēng)城拎著他的領(lǐng)子,不客氣地說:“班長又不是你媽,什么怎么辦?!?/p>
陳靖道:“還沒最終定下呢,而且我只是在新兵營帶你們,以后你們會有新的班長的……排長,你先放開我行不行?”
霍喬悻悻地站直了身體,“小陳,你要去讀軍校,這是好事兒,我知道這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我只能祝福你了?!?/p>
陳靖笑了笑,“謝謝排長?!?/p>
許闖道:“哎,他現(xiàn)在早就不是排長了?!?/p>
霍喬道大著舌頭說:“沒事,我可以一直是他的排長。”他咣咣拍著陳靖的肩膀,“小陳,等你軍校畢業(yè)了,也許我們還有一起上戰(zhàn)場的機會?!?/p>
陳靖道:“一定會有的?!?/p>
俞風(fēng)城道:“小舅,我知道你們哪兒缺人,你等著我,我會很快去找你的?!?/p>
霍喬瞇起眼睛,“嘖,你要是真來雪豹大隊,我姐能掐死我……”
俞風(fēng)城笑了笑,“不告訴她?!?/p>
霍喬捏了捏他的后脖子,幾乎掛在他身上,“先別想那么遠,好好……好好訓(xùn)練?!?/p>
“好。小舅,我扶你去睡覺吧?!?/p>
“不要,不要你扶。”霍喬伸出手指頭,轉(zhuǎn)了一圈,指向了白新羽,“你,你來扶,我跟你喝了三杯,你的負(fù)責(zé),你扶?!?/p>
白新羽一陣頭皮發(fā)麻,“啊……首長……”
“過來。”
白新羽只好過去了,霍喬不客氣地爬到了肩上,含糊不清地說:“說好了啊,誰灌我,誰負(fù)責(zé),你背我吧?!?/p>
白新羽心里哭道,誰跟你說好了。在俞風(fēng)城和許闖的瞪視下,他只好把霍喬背了起來,背一個體重比自己還重的人,實在不是件輕松的事兒,白新羽認(rèn)命地往許闖的宿舍走去。
把人背到宿舍門口的時候,白新羽已經(jīng)連吁帶喘,出了一身汗了,他不僅想起自己跑步跑暈了那次,俞風(fēng)城把他從操場一氣兒背到了食堂,那得多累啊,想到這里,他覺得俞風(fēng)城也不是全沒有優(yōu)點,至少……至少體力還不錯?
霍喬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著了,白新羽喘道:“我真背不動了,我要趴地上了?!?/p>
俞風(fēng)城白了他一眼,“真沒用,給我?!彼麖陌仔掠鸨成辖舆^霍喬,和許闖一起把霍喬扶了進去,放到了許闖的床上。
剛把人放下,霍喬一把抱住了許闖的胳膊,使勁蹭了起來,“老許啊,我有點兒想你?!?/p>
許闖哭笑不得,“哎呀行了行了,惦記我的人多了,你有那排號的功夫,不如趕緊睡一覺。”
王順威搖頭直笑。
好不容易把霍喬安頓好了,都已經(jīng)過了熄燈時間了,許闖要找陳靖談話,就把俞風(fēng)城和白新羽打發(fā)回去了。
倆人剛一出辦公室樓,俞風(fēng)城突然就一把捏住了白新羽的后脖子,惡聲道:“誰他媽讓你灌我小舅的?”
白新羽只覺得脖子被掐得好疼,他辯解道:“我、我怎么灌了,我那是敬!敬酒!”
“我早說了我小舅酒量不行,你一上來就三杯,你以為自己多大的面子?你他媽腦子里想什么呢?”
“連長灌得比我多!”
“連長是他戰(zhàn)友,你算什么東西!”俞風(fēng)城揪起他的領(lǐng)子把他推到了墻上,“我小舅是看在你哥的面兒上找你吃個飯,不然就你這副孬樣,我小舅才不會看你一眼,蠢也就算了,還沒大沒小,我小舅……”
“你小舅你小舅,你小舅是你祖宗啊?!卑仔掠饹]由來地一陣火大,他就想起俞風(fēng)城總罵他一有事兒就搬出他哥來沒出息,結(jié)果怎么樣,自己還不是滿嘴“小舅”的,有什么臉說他呀。
俞風(fēng)城慢慢瞇起眼睛,似乎沒想到白新羽敢頂嘴,白新羽跟著慢慢地縮起了脖子,身子越來越矮,真想就這么在俞風(fēng)城面前消失。
俞風(fēng)城湊近了他,“你說我什么?”
“啊……沒什么……”
“你是態(tài)度,是沖著我來的,還是沖著我小舅去的?”
白新羽小聲說:“都……不敢?!?/p>
“那你灌他是什么意思?給我說清楚?!?/p>
“我就……就喝酒,男人嘛,酒桌上就……”
俞風(fēng)城高挺的鼻子幾乎頂?shù)桨仔掠鹉樕?,惡狠狠地說:“你沒那個資格跟我小舅拼酒?!?/p>
白新羽氣得想張嘴把俞風(fēng)城的鼻子咬下來。俞風(fēng)城缺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今天看著格外欠抽。他原本以為,俞風(fēng)城心高氣傲,眼高于頂,心里恐怕誰都瞧不上,當(dāng)然對別人都挺客氣,對他就特別操-蛋,沒想到這樣的俞風(fēng)城,能像個小男孩兒似的那么崇拜一個人,他忍不住就會生出一種,自己到底比那個人差多少的疑問,當(dāng)然任何人只要看著他,再看看霍喬,這個問題的答案就不言自喻,所以他又忍不住生出一種想要和霍喬比試一下的心理,哪怕只是比喝酒,這種男人之間淺薄的、幼稚的好勝心,他明明知道沒有任何用處,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雖然,就算贏了他也沒什么快感,反而被俞風(fēng)城一頓數(shù)落,真他媽憋屈死了。
白新羽用力推了俞風(fēng)城一把,“沒資格就沒資格,反正以后也不會喝了,我能回去睡覺了吧!”
“喲,你還來脾氣了?”俞風(fēng)城攔著不讓他走,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掰了過來,“我問你,小時候的事,你想起一點沒有?”
白新羽有些心虛地說:“好像……想起一點?!彼[約記得,小時候好像確實干過非逼著一個男孩兒承認(rèn)自己是女孩兒的事,因為看著那個小孩兒最后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男是女在哪兒直哭的樣子太好玩兒了,雖然記不得那個小孩兒長什么樣子了,不過對那大哭的樣子倒是有點印象,原來那個就是俞風(fēng)城嗎……
俞風(fēng)城陰惻惻地一笑,“放心,我會讓你慢慢想起來的?!?/p>
“不是,我也沒怎么傷害你幼小的心靈吧,那么小時候的事兒你記那么清楚干嘛?!?/p>
“誰叫我就是記性好呢?!?/p>
“你就是小心眼兒?!?/p>
俞風(fēng)城拍了下他的腦袋,“我今天晚上已經(jīng)很想抽你了,再說一句我不愛聽的,我真的會揍你?!?/p>
白新羽把嘴閉上了。
俞風(fēng)城勾住他的脖子,拖著他往宿舍走去,“你今天唯一讓我滿意的,就是沒在我小舅面前亂說話。”
白新羽冒出一句,“你不去上軍校,是為了他嗎?”
俞風(fēng)城頓住了,“誰告訴你這些的?”
“聽人說的?!?/p>
俞風(fēng)城彈了下他的額頭,“少多管閑事?!?/p>
白新羽撇撇嘴,一臉的不樂意。
倆人悄悄回了宿舍,宿舍里的人都躺下了,錢亮小聲來了一句,“哎,你倆上哪兒幽會去了?!?/p>
白新羽罵道:“幽你個頭,趕緊睡覺?!?/p>
躺到床上后,白新羽回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事,越想越郁悶,不就一雪豹大隊呢,有什么了不起的,說不定有一天他也能進去耀武揚威一把呢。
第二天早上,俞風(fēng)城請了個假去送霍喬去了,白新羽沒去,雖然按理他應(yīng)該去送送,可他心里有點兒抵觸。
上午的訓(xùn)練也不太順利,他在練習(xí)扔手榴彈的時候,分神慢了兩秒,手榴彈炸開的距離太近,雖然里邊兒是教練彈,傷不著人,但還是揚起一層塵土,把離得近的人嗆得直咳嗽,他被陳靖揪起來一頓罵,還被罰了五公里跑,他把這些都算到了俞風(fēng)城頭上。
新兵的三個月訓(xùn)練,只剩下最后半個月了,各項考核也正式開始了。新兵們每天累得半死不活,還要抽出時間背書,最后的考核決定了他們會被分到什么兵種,雖然作為兵,只能服從上級命令,但是每個人心里都還是希望能去那些一聽就特牛逼的連隊,要是能成為炮兵、坦克兵、偵察兵甚至爆破手、狙擊手之類的,那有一天退役了回家,既不辜負(fù)崢嶸歲月,跟人吹起牛來又有面子,如果是通訊兵、工程兵之類的,雖說兵種不分高低,團隊協(xié)作最重要,可對這些年輕人來說,聽上去總是不夠酷,所以,究竟能去怎樣的連隊,還是要看考核,因此大家都鉚足了勁兒,希望在領(lǐng)導(dǎo)面前好好表現(xiàn)。
白新羽在最后時刻,也付出了一些努力,畢竟那種緊張的氣氛很能感染人,他知道自己的所有考核項目里,只有射擊稍微好一點,軍事知識那一塊兒考了個一塌糊涂,體能項目也是基本都在尾巴,他抱著得過且過的心理想,至少這樣不用跟俞風(fēng)城在一個連隊。
“新羽?!瘪T東元從背后拍了拍白新羽的肩膀,倆人此時正在去食堂的路上。
白新羽悶悶地看了他一眼。
馮東元奇道:“你怎么了?”
“下午還要考一個軍隊條令的,煩死我了?!卑仔掠鹗箘啪玖司绢^發(fā)。
“背書總比訓(xùn)練輕松啊,上次我教你的背書的方法你用了沒有?”
白新羽點點頭,“用了,好像沒什么用,我一看那些條條框框的就犯困,哪兒記得住啊?!?/p>
馮東元嘆了口氣,“你還是不想背,只要你真的花了心思,有什么難的?!?/p>
“那是你因為學(xué)習(xí)好,說得當(dāng)然輕松了。”
馮東元皺眉道:“不是這樣的,正常人的記憶力都不會差到哪兒去,新羽,你不想跟我和錢亮去一個連隊嗎?!?/p>
白新羽嘆道:“想啊,不過……算了,聽天由命吧?!?/p>
馮東元抿了抿嘴,忍不住道:“新羽,其實你體質(zhì)不差,也不比別人笨,可你就是懶,不肯努力,大家都在用j□j成的精力干的事兒,你偏偏只愿意付出五六成,你成績當(dāng)然比不上別人。你這輩子難道就沒有過為了某件事拼命努力的時候嗎?”
白新羽有點兒不習(xí)慣他突然這么嚴(yán)肅,就嬉笑道:“有啊,去年我為了追一個演員,凌晨五點起來去片場給她送早餐,那精神……”
馮東元撞了他胳膊一下,“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p>
白新羽頓時蔫了下來,“我覺得我挺努力的?!?/p>
“我沒看出來,大家都沒看出來,你有時間好好觀察一下,別人是怎么努力的,俞風(fēng)城本身素質(zhì)那么好,出操從不遲到,要求的訓(xùn)練任務(wù)總是超額完成,對待每一個項目都特別認(rèn)真,你能做到嗎?我覺得你每天想的都是趕緊過完這一天好吃飯、好睡覺,你就沒想過今天我一定要突破自己、提高自己?!?/p>
白新羽煩躁地嘆出口氣,“干嘛呀干嘛呀,大早上的就開始教育我?!?/p>
馮東元無奈道:“我是為你好啊,可惜你都聽不見去……”
白新羽摟住他的肩膀,“東元,我知道你人好,可是我覺得懶這個毛病是改不過來的,再說我又沒打算在部隊呆一輩子,兩年時間一到,我立刻申請退役回家了就,你說我努力給誰看啊,有什么用啊?!?/p>
馮東元點點頭,“你說得也對?!?/p>
“是吧,唯一的遺憾就是可能不能跟你一個班了,不過咱們始終是一個團的,還在一個營區(qū),大不了我多走幾步去找你玩兒就好了。”
馮東元勉強笑了笑,“好吧?!?/p>
在新兵營的最后那幾天,班里的人的關(guān)系都變得格外親密,畢竟馬上就要分開了,就算這三個月里有什么小矛盾,此時也可以原諒了。
俞風(fēng)城最近也忙著訓(xùn)練背書,沒太抽出空來為難他,好像一夜之間所有人的指針都被撥快了,白新羽也跟著感到一絲心慌,他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在這個班的生活,也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怎樣的戰(zhàn)友。
最后一項射擊考核結(jié)束后,許闖給全連放了半天的假,讓他們準(zhǔn)備個篝火晚會,弄上幾只烤全羊,弄上幾箱白酒、啤酒,總之,明天的這個時候,分了連隊,很多人就要分道揚鑣了,這個晚會也就是散伙飯了。
白新羽跟著班上的人從廚房往操場搬東西的時候,就見許闖和陳靖站在大樹底下,正激烈的爭辯著,許闖嗓門兒很大,硬邦邦地說:“已經(jīng)定了”,陳靖臉有點兒紅,但聲音依然壓得很低,白新羽聽不清他在說什么。這么長時間了,白新羽是第一次看見陳靖跟許闖急了,不過他也不敢好奇,扛著燒烤架走了。
天色黑下來之后,操場上的一攏攏篝火也架好了,看來炊事班不是第一次干這個事兒了,各類工具一應(yīng)俱全,光是大肥羊就烤了七頭,再加上別的一些烤肉、烤菜,食物非常豐盛。幾個新疆的炊事兵大哥擼著袖子往羊身上撒作料,那味道香的,飄出幾里地去,把這些新兵都饞死了。
許闖舉起酒瓶子站在主席臺上,難得和顏悅色地講了幾句話,甚至還有一點兒煽情,當(dāng)然,最后還是很有個人風(fēng)格地以“吃好,喝好”收得尾。
他一說完話,眾人就迫不及待地大口撕扯起了鮮肥的羊肉,那羊肉上還粘著一塊塊兒白色的羊脂,蘸上點兒孜然和辣椒粉,熱乎乎地咬一嘴,肥膩的同時又香得不得了,白新羽以前是絕對吃不下這么油膩的東西的,可是新疆這個地方,不僅海拔高,而且到了晚上死冷,再加上每天繁重的訓(xùn)練,必須吃些高熱量的東西才能供得起身體的消耗,不知不覺間,白新羽也變得專往肉上盯了。
錢亮一邊啃一邊說著“好香好香?!?/p>
馮東元吃了兩口,“咦”了一聲,“班長呢?”
他一說,眾人都伸長了脖子四處找了起來,白新羽視力很好,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站在篝火后邊喝酒的班長,“班長在哪兒”,他馬上站了起來,拿著塊兒羊排跑了過去,“班長班長,你在這兒干嘛?烤火啊?!?/p>
陳靖看到他的瞬間,表情有些不自在,“哦,嗯,有點兒冷?!?/p>
“哎呀,一瓶酒下肚就不冷了,大家都找你呢?!卑仔掠鹦χ蜒蚺湃疥惥甘掷?,“趁熱吃,可香了?!?/p>
自從那次陳靖代白新羽跑了五公里,白新羽心里就對陳靖有些感激,再加上陳靖雖然經(jīng)常罰他,但卻也賞罰分明,是個不徇私的人,所以班上的人都比較喜歡班長,他也不例外。
陳靖接過羊排,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走吧,喝酒去?!?/p>
白新羽樂呵呵地帶著他回到了桌前,吆喝著,“來呀來呀,喝酒呀?!彪m然不知道明天他會被分到哪個連隊,但新兵訓(xùn)練結(jié)束了,對他來說就是完成了一個任務(wù),總歸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眾人大口吃肉喝酒、大聲笑鬧,盡情釋放著這三個月來聚集的所有壓力。只有陳靖,整個晚會情緒都有些低落,不過他平時就有些不茍言笑,所以很多人也沒有注意到。
今天也沒有了熄燈時間,他們一氣兒鬧到了晚上十一點多,很多人喝醉了,在戰(zhàn)友的攙扶下回了宿舍。
白新羽雖然酒量不差,可也喝得走路直打飄,他想和馮東元還有錢亮一起回宿舍,但這倆人早不知道哪兒去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地上一個酒瓶子滾到了他腳邊,他一腳踩上去,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但他沒有如預(yù)料中摔個狗啃泥,反而摔進了一個寬厚的胸膛中。他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就知道現(xiàn)在抱著他的人是俞風(fēng)城,俞風(fēng)城身上那純男性的氣息,哪怕是濃烈的酒味兒都掩蓋不了。
白新羽抬起頭,傻呵呵地一笑,“哎,你也喝多了吧。”
俞風(fēng)城眼中布滿血絲,確實喝了不少,他把白新羽扶了起來,“起碼比你清醒。”
白新羽借酒撒潑,指著亮著燈的宿舍樓說,“扶……不對,擺駕……回宮?!?/p>
俞風(fēng)城白了他一眼,“信不信我把你塞草叢里睡一晚上?!?/p>
“班長說,晚上這么冷,要是……要是在外邊兒睡一晚,就廢了?!?/p>
“不會廢的,最多凍成傻子,哦,你也不可能比現(xiàn)在更傻了。”
白新羽整個身體都歪在俞風(fēng)城身上,聽到這句,嘎嘎直笑,也不知道自己笑的是什么,他現(xiàn)在明明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也知道身邊是誰,可思維太過興奮,膽子變得奇大無比,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和行為。
俞風(fēng)城喝道:“自己站直了。”
白新羽耍賴道:“不要,你背我?!?/p>
“背個屁?!庇犸L(fēng)城架他的胳膊,摟著他的腰,把他往宿舍帶去。
“等等,我要尿尿?!卑仔掠鹬钢程煤竺娴牟輩玻氨锊蛔×恕?/p>
俞風(fēng)城斜著眼睛看著他,“你他媽找死啊?!?/p>
“啊……你還不讓人尿尿啊……”白新羽扯著褲子,“那我可在這兒解決了?!?/p>
俞風(fēng)城一撒手,白新羽順著他的身子往下滑,最后抱住了他的腰,迷迷糊糊地看著他。
俞風(fēng)城踹了他一腳,“起來。”
白新羽干脆抱住了俞風(fēng)城的腿,使勁搖頭,那賴皮的樣子真讓人想扇他。
俞風(fēng)城沒辦法,只好把他拎了起來,往食堂后面走去,食堂后面是排泔水、倒垃圾的地方,雖然每天都有人清理,但味道還是相當(dāng)難聞,一般沒人來,倆人也許是喝多了,鼻子都不太好使了,也沒怎么感覺出臭來。
俞風(fēng)城把白新羽扶到墻邊兒,白新羽歪在他懷里,在黑暗中摸索著自己褲頭的拉鏈,卻怎么都找不著。
俞風(fēng)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聲道:“用不用幫你。”嘴上雖然是詢問的口氣,可手已經(jīng)很自覺地摸到了白新羽的褲襠上,把那拉鏈輕輕拽了下來。
白新羽癡呆狀看著他,“你脫我褲子干嘛?”
俞風(fēng)城冰涼的手探進了白新羽的內(nèi)褲里,白新羽被冰得一抖,腦筋似乎清醒了幾分,驚叫道:“你脫我褲子干嘛?”
俞風(fēng)城含住了他的耳朵,“你現(xiàn)在問這個,是不是太晚了?!彼忠呀?jīng)伸了進去,幫著白新羽把那軟趴趴的小兄弟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