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晗熙一瞬不瞬地目送維楨的背影消失,暗沉沉的目光落在已經再次跪倒在地的大總管身上。
“小聰明耍到你爹我頭上了,嗯?”
曼寧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眼睛被冷汗浸的幾乎睜不開。
“我那點子雕蟲小技落在公子眼內定然是不夠瞧的?!?/p>
今日之事,他自然能夠應付過去,完全不必鬧到蔣晗熙那里。只是這些推托的說辭,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多來幾回,童小姐再好的性子也是要發(fā)作的,到時候再捅到大公子面前,就不是今日這般好收拾了。
倒不如頭一回就將事情往大里扯,讓童小姐主動生出退意,承諾不再隨意出門,以她靦腆的性子,拉不下面子再鬧出類似的事情來,方可一勞永逸。
“本是你分內的事兒,居然敢拿老子作筏子?誰給你的膽子?”蔣晗熙皮笑肉不笑地脧他。
曼寧不敢辯解,一昧磕頭。他深諳蔣晗熙的性子,不怕手下的人有小心思,只厭煩下頭的人蠢而不自知,所有的小心思在他面前俱無所遁形。
蔣晗熙冷眼瞧著地上染暈開淡淡的血色,才慢悠悠道:“行了,起來吧。自作聰明不打緊,只要你能兜得住?!边@世上夠資格叫他收拾爛攤子的,除了沈飛,也就是維楨了。
想到那漂亮的小東西,心里一時又是甜又是酸,到底酸意冒出了頭,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對躬身站定的曼寧道:“她出去的念頭暫時是打消了,禁不住外面的臟東西要進來。該怎么圓,自己看著辦?!秉c了點他鮮血淋漓的額頭,“這就挺應景,做戲做全套,不用老子教你吧?”
維楨略歇了一個時辰,便被瑞伊溫溫柔柔地叫起來了。
瑞伊伺候她漱了口,喝了半杯溫水,還沒到飯點,便建議到園子里疏散疏散。
她情緒低落,不欲走動,見瑞伊一臉殷切,知道她想叫自己舒懷,不忍駁她,也就慢慢踱步過去。
到了一處景觀湖畔,坐南望北建了水榭。
平臺上一間占地頗大的敞屋,裝的落地門窗,開闊通透,既可在室內觀景,也可到平臺上游憩眺望。水榭三面臨水,拿上好的黃梨木作了雕花座凳欄桿和弓形靠背,日??勺瑧{依,倚欄賞景。內里是十幾把花梨木牡丹團刻交椅,圍著一張極寬敞的蟠龍雕花大圓桌。
若干仆人正忙忙碌碌地往新鋪了桌布的圓桌上擺放各式冷盤、點心、果盤、軟飲、碗碟、刀叉筷子、杯子,又有凈手的盤盂、毛巾等等,一派熱鬧景象。
維楨奇道:“這是做什么?府里宴客么?”
瑞伊笑吟吟道:“是宴客,很重要的客人?!?/p>
“啊,可是晗熙哥哥不是出公務去了?”
瑞伊道:“來人并非大公子的客人,是童小姐的客人?!?/p>
維楨一驚,“我、我不曾邀請朋友來家里呀。”
瑞伊小心地扶著她來到一處圍欄坐下來,“今日小姐未能出外游玩。大公子料定小姐定是悶悶不樂,不得開懷,特地吩咐大總管派車去接了上回那個叫徐昆的孩子過來,陪小姐說話解悶?!笨戳丝床妥滥穷^,解釋道,“大公子交代了,熱菜在廚房備著,等客人到了再上桌,擔心擱久了冷,小姐吃了胃里不舒服?!?/p>
如此事事經心,精細入微,她卻暗地里懷疑晗熙哥哥為了打消她出外的念頭,而編了獸人的話誆騙自己。
維楨又是感動又是愧疚,想撥打通訊器與蔣晗熙說話,又擔心打擾他的工作,一時百感交集,倒將對徐昆的惦念消去了泰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