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橋的五臟六腑都收緊了,“你大可以誰都不愛,但如果愛別人……我受不了。我會嫉妒的?!?/p>
“只能分手了。”他道。
陳書競突然十分煩躁。
這段對話讓他覺得荒謬,難受,心里也燒起一團火來,點燃了濃黑的夜,冒著灰煙。
“那你滾蛋。”他冷笑道,“回去把衣服穿好,今晚你睡床,我睡沙發(fā),明早送你回上海。”
江橋紅了眼睛,“那你……”
“我當然留在這兒。”陳書競嗤笑一聲,“旅個游而已,少你一個不少,社畜精還哭兮兮。加你的班去?!?/p>
他頓了下,又冷聲道:“是你自己答應要OR的,江橋。蘇芮伊是我朋友,當初你走了,她陪我到現在,我?guī)退_個公司,你還不爽了?真這么喜歡,你說走就走說分就分,別他媽跟我扯……”
江橋抓住重點,“啊,所以是朋友呀?”
陳書競:“……”
“那我就放心了?!苯瓨蜷L舒一口氣,又撲進他懷里,心跳快得要命,“原來你還記得當初……我以為你早就不在乎了?!?/p>
陳書競沉默半秒,想推開他,沒成功,“我是不在乎。”
“但你還生我氣呢。”
“兩碼事?!?/p>
“我喜歡你。”江橋說。
“滾吧你?!?/p>
“不滾?!?/p>
“那你繼續(xù)作?!?/p>
“不作了?!?/p>
陳書競黑著臉,“那松開,我要回去睡覺了。”
“好好。”
他往回走了,江橋默默跟著,挽住他的衣袖,伸手想摸摸下面,被拍開了。
現在他不傷心了,只是有點心酸。
三年前是個坎兒,他明白。而且不是什么狗血誤會,只是現實抉擇罷了,解釋也沒用的。再重來,恐怕也會那樣做。
但更多的,他感到快樂。
自從重逢,陳書競就表現得若即若離,讓人摸不清底細,猜不透心思。
江橋一度以為,陳書競對他念念不忘,就像他離開時渴望的那樣。所以才克制不住上了床。
但上床后,那種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又讓他懷疑,陳書競可能只是想打擊報復??蛇@個想法也站不住腳,被反駁了。
而現在,他終于清楚。
陳書競就是對他念念不忘!
整整三年,這個天之驕子順風坦途,鮮花桂冠,但他也許不再喜歡江橋了,也沒能愛上別人。
江橋的背叛,讓他成為最特別的了。
誰也替代不了,操。
他太快樂了。
那天晚上,在溫暖而濕咸的海風里,倆人一前一后,默契地都沒再說什么,很快回到屋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陽光如灑,像生動的畫,畫著各色的人。巴厘島或許真是蜜月地吧,有不少小情侶,也有人拍婚紗照。
這種氛圍很感染情緒。
雖然陳書競心情不好,但江橋卻主動又愛笑,甜甜蜜蜜地叫他,給他遞煙,咬著小火柴點。相處得也算和諧高興。
下午出門,他們到庫塔海灘,想玩兒水上運動。那里緊鄰商場,Discovery和Centro都有,酒吧和海鮮餐廳環(huán)繞,然而沙質很差,又臟又亂。
陳書競雙手環(huán)臂,“不如去藍夢島,江橋。”
下午四點了,倆人房也沒退,打車跑到港口,找拉客的要了艘游艇,開得像發(fā)瘋的馬,飛一樣快。
江橋靠在陳書競胸口,被船晃得直想吐,咬牙說印尼人太坑了,能這么貴啊?陳書競笑道:“就做你一次生意,不坑點哪兒行。隨他去。”
天明海闊,陳書競靠在右舷的擋風板上,聽見風聲猛撲,塑料咔咔作響,身體時不時晃蕩。他閉上眼,側臉映著暖陽,熠熠發(fā)光。
江橋問他:“急著去干嘛?”
陳書競道:“想看遍這兒的夕陽?!?/p>
……江橋被酸得直發(fā)麻,又很喜歡。
除了包,錢和卡,陳書競就帶了只GoPro,扔給江橋讓他拍,自己下了海。
四方的屏幕里,年輕男人穿著襯衫,衣領敞開,自在地踩著踏板,隨細浪左右浮蕩,很快沖天而上,像只囂張又漂亮的鳥兒,羽翼展開。
江橋看得驚奇,問這什么?。?/p>
陳書競瞥他一眼,起了壞心,說我教你。
他把江橋推上踏板,差點沒把這旱鴨子搞死。到最后狼狽不已,在淺水區(qū)撲騰來去,抱著陳書競哭,說老公你怎么這樣啊,嗚嗚嗚。
給陳書競笑得不行。
江橋看著他笑,伸手打他,濺起一片水花。接著自己也笑了,“怎么這么難???還是你厲害,陳書競?!?/p>
陳書競捏他的臉,說你傻。
島上今兒人特別少,陽光明媚,與世無爭。江橋像泡在人世間荒唐的蜜罐里,遠離塵囂,無所憂慮。
產生了更加荒誕的想法。
他這人本來就很飄,原本已經認命了,打算就這么混下去。可現在不一樣,他發(fā)現一件重要的事情:陳書競真的愛過他,惦記他。
原來他真是不一樣的。
盡管那種愛很夢幻,很虛假,脆弱得不行。與其說是愛一個人,倒不如說是執(zhí)著于愛情本身。
但也是愛情。
自私自利的公子哥,要什么都能握在手里,既認真又無情。他當然愛藝術加工的美麗。
江橋一清二楚,從頭到尾。
但他已經不再介意。
現在我有錢了,也有條件,江橋想,不像當年?,F在我受得起這種愛情,失去了也不會死,繼續(xù)過日子而已。
他喜歡陳書競,真想再跟他趟一遍渾水,美名愛意。
無論真假。
他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