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崇山愛酒,但不愛煙。
他告訴黎溪,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碰煙草,因為他的父親就是肺癌去世的。
黎溪聽進去了,哪怕喝酒當喝水,也不敢借尼古丁消愁,但現(xiàn)在她想破一次戒。
爺爺,爺爺……
其實黎溪沒有見過爺爺,也沒見過奶奶。
再往深一層想,她好像沒有親戚。母親去世后,除夕就他們父女倆過,后來多了一個沈君言,但從未聽過有什么三姑六婆,叔伯兄弟。
她問過黎崇山,黎崇山只含糊回答:“都去世了,就你爸爸命硬,熬到了現(xiàn)在。”
然后迅速轉(zhuǎn)移話題。
說實話,雖然他們是父女,但黎溪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父親,恐怕連公司的高層也比她了解黎崇山。
所以……
“我突然冒出個兄弟姐妹,好像并不奇怪?”
程嘉懿剛抬起手,黎溪不等他的動作,扭頭撲進他懷里:“我爸這么重男輕女,我早就該想到的。但他天天說有多愛我媽,我還以為,還以為……”
世界上會有從一而終的奇跡。
誰不說明遠黎董事長對亡妻一往情深,到死都沒有另娶,怎么看都是一段可歌可泣的佳話。
也不知是不是虛情假意,反正天真的黎溪聽著聽著就信了個十足。
“明明我爸爸的書桌上一直放著我媽和他的合照,為什么,為什么!”
無聲的哭泣最刺耳,程嘉懿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輕輕拍打她抽搐的后背:“任何事情都不能盡信,特別是敵人說的話。”
黎溪聽不進任何勸說,仇怨的話像倒豆子一般潑灑出來:“不過也怪不了他,要怪就怪我,沒長出個把來,繼承不了他的心血,寧愿給外人也不給我?!?/p>
越說越起勁,眼淚也就掉得越兇,平日藏在心底的怨恨伺機破繭而出。
也不知道是誰染紅了眼白,黎溪雙拳緊握,早已沒有了理智:“沈君言?沈君言是帶把的啊,但是又沒流他黎崇山尊貴的血,當然要找個親生的最好啦,反正外面多的是女人替他生!”
“黎溪,黎溪!”程嘉懿捂住她的嘴巴,“這只是單方面的猜測,先不說對方有沒有撒謊,遺產(chǎn)又不止直系親屬可以……”
“你呢?”黎溪掰開他的手打斷,“你敢說你看到這句話時,想到的不是私生子?”
程嘉懿沒有回答。
在沒看到這句話之前,他就有過這樣的想法念頭。
只是怕傷害到黎溪,才把這個荒唐的猜測拋到后腦。
“如果沒有遺囑,的確只有直系親屬可以繼承,而非婚生子也在其列。你的猜測沒有錯,但不代表對方?jīng)]有撒謊。”怕她的指甲弄傷自己,程嘉懿分開她緊握的拳頭,“而且你也說了,你父親死前是立了遺囑的,遺產(chǎn)未必只有直系親屬能拿到?!?/p>
在他耐心的勸導下,黎溪慢慢冷靜下來,但想法依舊悲觀,搖頭道:“不,你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對姓氏和血緣看得多重?!?/p>
但沈君言知道。
他不但了解黎崇山的為人,還知道遺囑內(nèi)容對他不利,所以才會有那段錄音。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那我應該跟沈君言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p>
看著瘋狂之色逐漸在她眼中浮現(xiàn),程嘉懿連忙捂住她的眼睛,想為她抵御外界任何侵襲:“黎溪,不要因為敵人一句話就亂了陣腳,沈君言……”
“我知道。”黎溪起身,視野重新回歸。
她似乎又變回那個只沉醉燈紅酒綠的狐貍精,抓住一個路過的趕考書生,千方百計要拖他入名為情愛的泥潭。
“你不用擔心?!彼麄€人掛在程嘉懿身上,用鼻尖蹭他胸膛,“沈君言威脅我父親的事不假,我沒把他當好人。所以……”
她曲起腿,用膝蓋在他大腿上來回畫直線:“你就不要因為我要跟沈君言廝混而吃醋了?!?/p>
指天發(fā)誓,程嘉懿真的沒想到這一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