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哲心中一緊,朝著聲音的源頭望了過去。
只見長相和畫像里的人販子一模一樣的男人站在人群里,煽動著村民的情緒,“他回去就會帶警察過來,把村里的婆娘全都帶走!”
他的話像濺入油鍋里的水滴,原本還在圍觀的村民瞬間沸騰了起來。
“不能放他們走!”家里買了媳婦的漢子紛紛喊出了聲。
微妙的平衡瞬間被打破。
在場的村民情緒被激起,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都晚了。
傅哲心里罵了一句臟話,想沖過去堵住西裝男的嘴。
西裝男機(jī)警的察覺到了傅哲的視線,腳下后退幾步,沒入涌動的人群中。
這個村子非常的貧窮,買一個媳婦要用掉全家一輩子的積蓄。如果帶走了,就真的要絕后了。
四周的人群開始騷動了起來,一些家里買了人的村民紛紛的拿出棍棒圍了上來。
如果說,傅哲闖入屋中找到蘇御的過程相當(dāng)?shù)捻樌敲创藭r在離村的路程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在這個沒有任何信號的山村里,能迅速集結(jié)一百多名村民進(jìn)行圍堵。
遠(yuǎn)處還不斷有拿著農(nóng)具的小圓點(diǎn)向村口靠攏。
對峙還在僵持,但是包圍圈在一點(diǎn)點(diǎn)的收緊。
周圍沒有任何遮擋物,傅哲抱著蘇御,站在圓圈的中間。
四周全是拿著棍棒的村民,人多勢眾,空氣都帶著隱隱的壓迫感,凝重的似乎能滴出水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聲凄厲的哭喊刺破空氣。
“兒?。。?!”
一個身穿灰色布衫,頭發(fā)花白的中年婦女步履蹣跚的走到地上的壯漢身前,踉蹌的跪下。
“這是我們家三代單傳的獨(dú)苗苗??!”滿是老繭的雙手微微顫顫,輕撫著男人的傷口。熱淚從眼角涌出,滲入眼尾的褶皺里。
她側(cè)過頭,下垂的雙眼狠厲的盯著傅哲,一字一句的說:“你把他打成這樣,我要讓你償命!”
“償命!”
“讓他償命!”
“打死他??!”
“不要讓他活著離開村子!”
吶喊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多的村民拿著鋤頭和長棍,像聞到血腥的水蛭一般,從四面八方涌上前來。
方才跪在地上的婦女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奪下旁邊人手中的刀,雙手握緊刀把,舉在胸口處,對著傅哲就沖了過來。
“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一時間,殺氣猙獰。
婦女的舉動好似沖鋒的號角,周圍的村民們跟在她的身后,一起朝傅哲沖了過來。
傅哲把蘇御放了下來。
赤裸的雙腳站在黃土地上,皓白的腳趾乖巧的踩泥污里,踉蹌了一下,傅哲看著他腳尖黏染上的塵土,不由的有些心疼。蘇御虛弱的身體沒什么力氣,連站直身體這樣的基本的動作都有些勉強(qiáng)。
男人輕柔的用右手?jǐn)堊√K御的身體,像當(dāng)初在游樂園坐海盜船時一樣,將他的頭貼在自己的胸口處。
“寶貝,別怕。”
傅哲柔聲安慰著懷里的蘇御,抬眸,右手持棍一挑,婦女連人帶刀被一起挑飛。
身后傳來破空之聲,傅哲甚至都沒有回頭,側(cè)身展胯,直徑抬腿向后上方踹去。
堅硬的靴底踢碎了后方來襲者的下頜骨,舉著鐵棍的人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身體向后飛了出去,砸倒一片。傅哲借著腿部后旋的力道隨即反身,右手甩棍,一陣狂風(fēng)掃過,被甩出一道彎弧的木棍砸在了后來人的太陽穴上。
來人一聲沒吭,瞬間倒地昏死了過去。
一寸長,一寸強(qiáng)。
長棍類武器在打群架的時候總是有著天然的優(yōu)勢,雖然沒有尖銳的鋒刃,但是在傅哲的手里已經(jīng)與殺人利器無異。
摟著蘇御的左手凌空接過鐵棍,丟掉木棍,將左手上的鐵棍拋至右手上,重新攬住蘇御的細(xì)腰。男人的身體再次轉(zhuǎn)身,右手反抽,鐵棍由下向上,落在了即將近身之人的脖頸處。
鐵棍的威力瞬間凸顯了出來,對方的頸骨傳來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
一時間,傅哲的周身又成了真空地帶。
這一系列操作皆是在一秒鐘內(nèi)完成,動作干凈,利落,每一招每一式,都直至要害。
雖然傅哲明顯收了力道,但其動作也是十成十的殺人技。
當(dāng)年傅言覺得傅哲性格太過于桀驁,直接托關(guān)系將人扔去了最嚴(yán)苛的軍營進(jìn)行歷練,希望他能收收脾氣。沒想到傅哲不僅堅持下來了,還憑著過人的體格和優(yōu)秀的動態(tài)視覺到處打架,最后成為了那一屆的最強(qiáng)單兵。
軍人上戰(zhàn)場,需要?dú)v經(jīng)的都是生死搏殺,講究以最簡單高效的方式擊殺敵人。
以不殺人為前提,達(dá)到一擊必倒,傅哲出手都是奔著關(guān)節(jié)去的。村民被擊倒后,幾乎無力再次起身。
有的人已經(jīng)昏迷。
有的人躺在地上,發(fā)出絕望的呻吟。
以傅哲為中心,周圍密密麻麻躺了一圈兒的人。
武力全權(quán)碾壓,這是一場單方面的降為打擊。
然而個人能力再強(qiáng),也抵不過永無至今的人潮。
遠(yuǎn)處不斷有村民拿著農(nóng)具趕來。
傅哲的背脊已經(jīng)全部濕透,他喘著粗氣,懷里抱著蘇御,從村口一點(diǎn)點(diǎn)往村子里退。
這里沒有掩體,他放不開手腳,也護(hù)不住蘇御。
顯然一部分村民也注意到了這個細(xì)節(jié)——
這個男人十分的在意懷里的人。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雙方都打出了血性,村民的武器從棍棒慢慢演變成柴刀,鋤頭。
這些人也顧不上吳經(jīng)理的貨了,越來越多的人向蘇御打去。
傅哲分身不暇,徒手接住砸向蘇御的鐵棍,眼睛瞟見對方臂上的紅袖章,抬腿踩斷了他的腿骨。
站在傅哲身后的幾個人學(xué)了聰明,開始打起了配合,幾根鐵棍同時向兩人的后腦砸去。
傅哲反身橫掃擊退眾人,護(hù)住了蘇御,一根鐵棍卻從側(cè)面一個刁鉆的角度襲來,砸中了他的后腦。
后枕一陣劇痛傳來,傅哲眼前一黑,順著力道彎下身,單膝跪地,帶著蘇御一起摔了下去。
膝蓋骨砸在枯黃的土地上,激起混黃的塵埃。
傅哲的意識一陣恍惚,耳邊出現(xiàn)鋒銳的耳鳴聲。
一把鐮刀舉了起來。
蘇御從傅哲的懷里努力仰起頭,鋒利的刀刃映入淺棕色的瞳膜。
眼前的景象都仿佛電影的慢鏡頭一般慢了下來。
他本能的通過鐮刀下劈的角度測算出,這刀會結(jié)實的劈在自己的頭上。
就這樣死掉的話,其實也挺好的。
蘇御彎起唇角,勾出一抹淡到透明的笑容,里面透露著某種釋然。竹玉一般的胳膊勾住傅哲的后頸。
虛弱的身子擁了上來,護(hù)住了男人的肩頭。
希望傅哲在他死后,能夠平安逃出去吧。
蘇御如是想著,緩緩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