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什么定住一般,愛茉全身一震,看著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那人這才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借著幽暗的燭光,只見他俊秀的容顏籠罩著一層難以難喻的悲傷:“茉兒,是我……”
頓時,有如五雷轟頂,愛茉只覺得全身都在顫抖,手上的燭臺抖成一團:“你……你是先生?”
有多少年,她只能在夢里想念他,有多少次,她在一次次毒打中暈過去醒來,當(dāng)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痛苦折磨著她時,她的心里一直默念著一個名字:蘇默。
可是當(dāng)他真正站在自己的眼前時,愛茉卻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生……你真的是先生?”她顫聲問道。
“是我?!碧K默道:“茉兒,你……可好?”
瞬間,七年來的痛苦、隱忍和委屈都涌上心頭,愛茉只覺得有一股熱流涌上心頭,瞬時已淚如雨下。
“先生,先生……”她低聲喚著,卻無法多說一個字。
蘇默來到她身邊,將她攬在懷里,輕聲道:“茉兒,我來晚了?!?/p>
愛茉哭著搖頭,她想說,只要他回來,一切都不晚,可是卻怎么也說不出口,淚水沿著臉頰流到了他潔白的衣襟上,又被他揉碎在胸口。
七年,她的人生被徹底顛覆,痛苦,無奈,屈辱,將她由一個純真少女,變成現(xiàn)在這般模樣,而他呢?愛茉顫抖著撫摸著他的臉頰,西北的苦寒并仿佛并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印記,只是鬢邊的白發(fā)又多了幾絲,如果她未記錯,他也不過剛過而立之年,這些年他又是受了什么樣的苦,才會早生華發(fā)……
“先生……茉兒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你了。”
蘇默攬著她,手指近乎貪婪地撫摸著她的臉,一時間竟也說不出話來。二人相擁良久,才執(zhí)手相視,只是淚眼朦朧,卻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愛茉這才道:“先生何時到了這里?又怎知我會來?”
蘇默聽了,這才道:“我已到蘭陵多日,只是尚有一些事務(wù)未辦,何況,你又在太守府中,自是不得相見,今天,我本打算遠遠看你一眼便好,卻沒想到……”
原來如此。愛茉聽了這話,不由得道:“先生,當(dāng)年父親污陷于你,你這些年,害你受了委屈,茉兒對不住你?!?/p>
“茉兒……”蘇默聽了卻拉住她道:“我所受的最大委屈便是無法見到你,即便是夢里,也忘不了。”
愛茉聽了,不覺得眼中一熱,淚水又止不住地流下來,她還想問什么,這時,突然聽得外面有人低聲道:“這里不方便,還請柳公子繞行?!?/p>
愛茉一怔,剛想說什么,卻見蘇默微微皺了眉。
這時,卻聽得柳云尚冷冷道:“既是太守府上的人,為何不曾見過?”
那人聽了只道:“小的只是府上一個尋常下人,公子貴人多忘事,又哪能一一記得?!?/p>
柳云尚聽了只冷哼一聲并未言語,只往內(nèi)堂走去,那守衛(wèi)見了忙上去阻攔,柳云尚也不理他,輕拂衣袖,那人未有防備,晃了晃身子,險些摔倒,再追上去時,柳云尚已邁步走入殿中。
當(dāng)他看到愛茉與蘇默在一起時,臉色瞬間一變,目光停留在蘇默的臉上。蘇默見此情形,倒未顯驚慌,只扶住愛茉看了看他,二人目光對視,蘇默雖不語,但目光似有千金重量般,而柳云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愛茉,眼中明明滅滅,一絲復(fù)雜之極的情緒閃過。
這時,外頭的守衛(wèi)已追隨柳云尚走了進來,見了蘇默忙跪下道:“屬下無能?!?/p>
蘇默也不介意,只揮了揮手,那守衛(wèi)忙起身出去了,神情恭敬之極。愛茉見了,不由得暗暗驚異。
蘇默卻伸手不露痕跡地握了她的手,這才向柳云尚道:“小世子?!?/p>
柳云尚未答言,目光落在他與愛茉相握的手上,又移開,看著蘇默道:“一別經(jīng)年,沒想到在蘭陵再見。”
愛茉見二人竟是相識,心中不免暗暗驚異,卻只聽蘇默淡然一笑道:“世事無常,不過是隨遇而安?!?/p>
柳云尚看著他,目光凜冽:“西北七年風(fēng)霜,難得閣下仍記得中原風(fēng)光?!闭f到這兒,看了看愛茉道:“這位雖是閣下舊識,現(xiàn)如今卻是太守夫人,還請將她奉還?!?/p>
這又是什么意思?愛茉看向柳云尚,后者的目光卻在蘇默身上。
“這么多年來,小世子仍是初心未變?!碧K默淡淡一笑道:“實屬難得?!?/p>
柳云尚仿佛未聽到一般,只道:“閣下身份尊貴,莫要逼下在動手才是?!?/p>
蘇默聽了這話,突然抬眸,眼中精華一閃,沉了臉道:“茉兒不是什么太守夫人,只是一個舊識?!?/p>
柳云尚聽了卻冷冷一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衣袖已拂過愛茉眼前,轉(zhuǎn)眼間,她覺一股大力襲來,身子猛地一轉(zhuǎn),聽得衣袂帶風(fēng)之聲,再睜眼前,人已經(jīng)被柳云尚攬在懷中。在她對面,蘇默停了腳步,原本整治的白衣微有凌亂。
“先生……”愛茉喚了他一聲。
蘇默聽了,只溫和地看了她一眼,向柳云尚道:“把她還給我?!?/p>
他的聲音雖不高,卻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愛茉掙扎了一下,卻被柳云尚扣住雙手,只聽他清雅的聲音冷到了冰底:“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