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間,一只黑貓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走來,緩緩蜷在平之腳下,平之俯身抱它在懷里,輕撫它烏黑的毛,貓兒舔著他的手指,發(fā)出嗚嗚的聲音撒嬌,平之笑道:“今日得見夫人,榮幸之至,時候不早,平之先行告辭,待有日后再見?!?/p>
愛茉也不留他,于是平之便抱了貓兒一徑去了,不一會兒便隱沒在花木中。
此時,也已到了從佑下課的時間,柳暗早進(jìn)去帶了他出來,送了過來。愛茉見從佑面色尚好,看起來并不像受了委屈,又問了他幾句今天學(xué)的書,從佑一一回答,比往日果然進(jìn)步了些,想來這柳云尚雖然脾氣極壞,對學(xué)生倒是十分認(rèn)真,也不算辜負(fù)了他一往的好名聲。
因柳云尚學(xué)生眾多,所以從佑每月只有幾次機會來柳府見他,予以親授,于是愛茉也不必總來見他,這倒是個好消息。
除了第一次陪從佑讀書時見過這位柳公子外,剩下的幾次愛茉便是連書齋也不進(jìn)去,只在外面休息,直到柳暗將從佑帶出來。即便是偶爾在書房外遇見,兩人除了必要的禮儀外,便是一個字也不多說。
柳暗見了,只向愛茉道:“夫人可還是生我家公子的氣?”
愛茉挑了挑眉:“我與你家公子無話可講,又何來生氣一說?”
柳暗聽了,便是再也不提此事。
從那以后,愛茉便更是連基本的禮儀也不去應(yīng)付,只管視柳云尚于無物,久了竟似將此人忘了一般。
轉(zhuǎn)眼,已到了太守里辦宴會的日子,因要迎接小郡,于是武文德甚是操心,已將府中裝扮一新,又命愛茉準(zhǔn)備迎接貴人。愛茉倒是不著急,先是收了沈家給武從雪送來的聘禮,又著手準(zhǔn)備了她的嫁妝后,才管管武文德交待的事。
三娘早請了靈巧的裁縫給愛茉做了新衣,款式與以往不同,甚是華美秀麗。愛茉試過了衣服,這才拿起請客的名冊,挨個核對著看下來,又像想起什么一般問:“最近大小姐都在忙些什么,有些日子沒見她了。”
三娘邊收衣服邊回道:“聽說出去和程公子的表妹學(xué)針線,前幾日竟住以那里,這兩天才回來。”
愛茉聽了,手上一頓,目光閃了閃,神情喜怒莫辨。
三娘又問:“這給大小姐裁的衣服,可要送去試穿?”
愛茉看了看三娘手里的衣服,剛想說話,突然房門大開,武從雪打外頭走了進(jìn)來,見了愛茉只道:“聽說給我裁了新衣裳,我特意來和你說一聲,那些綢緞我是不要的,要裁也裁了薄紗的來,不然我可不穿?!?/p>
愛茉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只見那武從雪全身與以往大不相同,輕薄的碧紗替去了絲綢,隱隱露出修長的手臂輪廓和胸前白皙的皮膚,領(lǐng)口更是開的不能再低。
“這是誰送你的衣裳?”愛茉看了看道。
武從雪冷笑道:“用不著你管,我剛剛的話聽到?jīng)]有?我不要和那些夫人老太婆穿一樣的衣服,要做也得照著我身上的樣子做幾套?!?/p>
愛茉收了目光,自去看桌上的名冊,緩緩道:“你送了多少銀子才讓無夜公子見你一面?”
武從雪得意地一揚下巴:“這是本小姐的事,你不必知道。還有,聽說父親讓你籌辦宴會,我已經(jīng)給無夜公子下了帖子,他也同意來府上,你想辦法編個理由讓父親同意他進(jìn)府,不然……”說到這兒她看了看三娘,這才上前一步,貼到愛茉的耳邊道:“不然我就把你和程敏之的奸情告訴爹爹,看他如何處置你。”
愛茉神情不變,看了武從雪一眼,并未說話。
武從雪見愛茉如此,笑道:“讓裁縫拿了衣服樣子到我那里去。”說著,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夫人,您看……”三娘看了看她的背影有些為難地向愛茉道。
“依她說的做,”愛茉放下了那名冊,“我自有主張?!?/p>
三娘嘆了口氣道:“這大小姐也是任性慣了?!?/p>
愛茉嘆了口氣,似是無奈地道:“想當(dāng)初我也勸她珍惜名節(jié),莫要與那些歡場的公子哥兒們走的太近,只是她不聽,你我又能怎樣?!?/p>
三娘搖了搖頭:“大小姐的脾氣也是奇怪,若是您平日里正面勸著,她是一定要與您對著干,就拿這次的事兒來說,若是您攛掇著她去找,說不定她就不去了?!?/p>
愛茉聽了,似笑非笑地說:“我哪里知道她這小姐脾氣,我只想她好?!?/p>
三娘也是無奈,只得拿著衣服出去了。
愛茉見三娘走了,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拿起筆來,翻到最后一頁,將無夜的名字寫在了上面。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小丫頭走進(jìn)來回道:“夫人,明若夫人府的人送來一封書信,指明要夫人親自打開。”
愛茉接過信來打開,卻見是一條淡紫色手帕,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大字:多謝。
手帕的一角用細(xì)細(xì)的金線縫著兩個字。
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