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惜回頭看了李鈺一眼,道:“我去?!彼~步走到梁北戎身邊,腳步頓了一頓,正視前方,說道:“梁公子說的對,冤有頭,債有主,事情總得有個(gè)落幕。”
梁北戎挑眉,莞爾。
上了馬車,天便開始下雨,嘩啦嘩啦,好不惹人心煩。
白吟惜挑開簾子,向外望了一眼,這路,恰是通往一醉山莊。
那當(dāng)真是一座銷魂窟,美男如玉,美酒當(dāng)歌。可惜,都是帶了毒的,而她卻還甘之如飴。
白吟惜自嘲地笑了笑,手不禁撫在肚子上。孩子,有了嗎?她帶著愛孕育這個(gè)孩子,可孩子的父親,帶了怎樣的一顆心?
白吟惜啊,你真是自作多情。在那座銷金窟里的還敢談情,被人甩了唧唧歪歪,倒不若說自己偏庸人自擾。
梁北戎留心到了她的舉動(dòng)和她唇邊的笑意,心下多少有些了然,笑道:“夫人,人生在世,總有不順的時(shí)候,想開些才好?!?/p>
雨點(diǎn)穿過被掀起的簾子,打到了白吟惜的手上,她仿若未覺,許久,笑了笑,說:“早晨,梁公子是否早已來了?在我踏進(jìn)那房間之前,在一劍封喉出現(xiàn)之前,你一直在那院子里,是不是?”
梁北戎挑了挑眉,笑道:“夫人可以責(zé)怪我,如果我早些出現(xiàn),或許李公子的手臂可以保住的;但夫人也不能責(zé)怪我,一切都源于夫人太過小心謹(jǐn)慎,不愿坦誠對我?!?/p>
白吟惜冷笑:“我一介婦人,連梁公子是何方神圣都未可知,讓我坦誠?”
梁北戎無所謂地?cái)偭讼率?,“對梁某而言,沒差別,梁某也不要求夫人坦誠。只是夫人為此需付出代價(jià)。其實(shí)萬物都是一樣的,是不是?為了保護(hù)某人而犧牲了李公子的手臂,只要夫人如果覺得值,那便值了。”說罷,輕笑,又補(bǔ)充了一句,“其實(shí)無論做什么事,也只求自己不要后悔,就是了?!?/p>
白吟惜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為了保護(hù)情之,她犧牲了很多很多。值得么?如果從頭再來,她還會(huì)這樣選擇么?她真的不知道,人生最殘酷的地方就在于,只能向前走,永遠(yuǎn)沒有回頭路。
雨越下越大,傾盆而來,秋天有這般大雨,委實(shí)怪異。
馬車在一醉山莊門口停下,守門的見是車內(nèi)是白吟惜,倒也未加阻攔,由小童代替了那侍從做車夫,架了車進(jìn)莊,直接去了后院。
那間院子白吟惜很熟,是無牙的住所,她一大早剛從里面出來,不想如今再回去,心境卻是這般不堪。
她看了梁北戎一眼,后者依然微笑,她的心卻似冰凍了起來,凍到連四肢都麻木了。
白吟惜在小童的攙扶下率先下車,由于滴水未進(jìn),腳才落地就一陣眩暈,虧得有人出手相扶。那人身上帶著淡淡的草木香,她已熟到不能再熟。
“你……”無牙看著她,一臉訝異,再見梁北戎從馬車上下來,眸子閃了一下,倒是恢復(fù)了常態(tài),笑道,“梁公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呢。”
梁北戎面不改色,展開折扇呵呵笑道:“來找一故人而已?!?/p>
白吟惜暗自使勁想從無牙的臂中抽身,誰想他倒是握得緊,一點(diǎn)不放。
無牙望了下廊外的雨,笑道:“還是梁公子好情調(diào),這般天氣,來探故人。”
白吟惜見兩人一來一回,心中起了疑心,梁北戎看樣子不愿與無牙多糾纏,可他來此處不找無牙還能找誰?難道是莊主?
“既然碰上了,就一起來看看吧?!绷罕比智埔姛o牙占有欲很強(qiáng)地箍著白吟惜的腰,眼睛笑成了一條線。
梁北戎身邊的侍從欠了欠身,走在前面帶路。無牙攬著白吟惜跟在后面,白吟惜掙扎了幾次掙不開他的手,也便作罷。
山莊里的每個(gè)院子都有連廊相連,倒也淋不到雨,廊外碧草茵茵,花開得正好,一點(diǎn)沒有秋季萬物凋零的景象。這個(gè)問題她曾經(jīng)問過無牙,無牙說,那是因?yàn)檫@里有溫泉,氣溫本身比別處高些,泥土的溫度也相對高些的。
這莊主可真是會(huì)挑地方呢,在如此風(fēng)水寶地上建了個(gè)銷魂窟。
在長廊里繞了半天,她倒是真的腳有些軟了,轉(zhuǎn)到一處院落,梁北戎才停下了腳步。白吟惜抬頭一看,卻見一少年,正坐在不遠(yuǎn)處的亭子里,懷里抱了一只黑色的貓。
那貓低低地叫了一聲,很享受地在他手心里蹭蹭,打了個(gè)哈欠,張開一對黃金般閃亮的貓眼,冷冷地瞅著那幾個(gè)不速之客。
情之目光在白吟惜身上停留了一會(huì),落到她腰側(cè)無牙的手上,微微一笑,又掃過梁北戎等人,最后回到白吟惜蒼白臉上,苦笑道:“你終還是把他給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