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 兩人打得盡興,回房洗漱之后, 沒精力再想避嫌不避嫌的事,倒頭便睡。
第二天早上醒來, 蘇伊睜開眼,看見一副精壯的胸膛, 還有點不適應(yīng),抬頭一瞧,對方早就醒了,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她,只有被子下的身體微僵。
秋日的早晨,涼意漸重, 被窩里卻柔軟溫暖, 叫人不愿起來。
蘇伊翻了個身, 將被子卷一卷, 只露了個腦袋在外面,懶懶道︰“早?!?/p>
翻身時, 無意間碰到另一具身體, 頓時, 對方僵得更厲害了, 生硬地說了句早。
蘇伊察覺到他的異樣,狐疑道︰“你怎么了, 身體麻了?”
瑞王搖搖頭, 明明平時纏斗, 兩人經(jīng)常有肢體接觸,甚至有時候,蘇伊整個人都壓倒他身上,也不覺得有什么異常,可是眼下,兩人臥在床上,她柔韌的肢體舒展著,并未蓄力,只是無意間的輕微擦碰,卻讓他覺得,比被打了一拳還難以應(yīng)付。
他往后挪了挪,等身體未再與蘇伊接觸后,才利落地翻身下床,剛一著地,便猝不及防悶哼了一聲。
蘇伊一手撐著腦袋,側(cè)臥在床頭,看見他的動作不如往常靈活,心里猜到多半是昨晚打得太厲害,身上肌肉酸疼。
她有點幸災(zāi)樂禍,這下,對方起碼得安分幾天,她也能清凈一陣子,好好享受王妃的待遇。
門外的人聽到動靜,請示過后入內(nèi)伺候。
她們看見王爺站在桌邊,正套上外衣,而王妃則靠在床頭,神情放松,身姿慵懶,面上含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再看那一床凌亂的被褥,無端端叫人覺得臉紅。
成親第二日,需要拜見公婆,瑞王父母早逝,蘇伊便跟他進宮見帝后。
兩人一人騎馬,一人乘轎,等進了宮門后,都換成步行。
若仔細看,瑞王的動作仍然有些僵硬,上下馬的姿勢,不如往日瀟灑。
盡管他竭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今早上,那些熟悉他的屬下,還是一個個在心里笑翻天,甚至還打賭,賭王爺跟王妃,昨晚到底玩了多少花樣,才叫王爺這樣吃不消。
幾個人嘻嘻哈哈去了廚房,讓廚子好好給王爺做點大補湯,畢竟新婚燕爾,難以把持,美人眷顧,最難消受,他們都懂、都懂。
兩人并肩而行,一路上,遇見的宮女內(nèi)侍,都垂首避到一旁,等他們走過之后,卻忍不住頻頻回頭,竊竊私語。
“那就是瑞王妃。”
“果真絕色,難怪王爺一見傾心。”
“聽說,先前皇后娘娘召見瑞王妃,麗妃娘娘見王妃長得美,還因此為難了她?!?/p>
“噓,小聲點。宮里誰不知道,麗妃娘娘對自己的臉最得意,當(dāng)年入宮前,她是江南第一美人,瑞王妃卻是京城第一美人,兩個第一美人見了面,瑞王妃略勝一籌,麗妃娘娘肯定不高興?!?/p>
“聽說麗妃娘娘的娘家佷女,長得也極美,頗有娘娘當(dāng)年的風(fēng)姿,不過依我看,再沒也美不過瑞王妃,怪不得,王爺只認準了她?!?/p>
“美是美,可惜嫁過人——”
“王爺都不覺得可惜,輪得著你瞎可惜?”
“不過隨口一說嘛,快走快走,時候不早了?!?/p>
皇帝已經(jīng)下朝,在皇后宮中,兩人坐在上首,正說著話,一抬頭,便看見遠遠走來的兩道身影。
皇后笑著贊道︰“當(dāng)真是一對璧人,光光看著,就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皇帝頭一回見到傳聞中的第一美人,細看了幾眼,不得不承認,瑞王除了武癡之外,眼光確實還算不錯。
不過,早知道這佷子愛美人,第一眼看見就不放手,當(dāng)初給他挑王妃人選時,還考慮什么家世品性,直接給他塞個最漂亮的,說不定這會兒,他連佷孫都滿地跑了。
皇后聽了皇帝的話,忍不住笑道︰“陛下此言差矣,就算瑞王愛美人,這些年,他見過的難道少么?為何偏偏只看中瑞王妃,還不是因二人有緣?更巧的是,瑞王妃剛和離,兩人就遇上了,可不是天公作美?”
皇帝心道,什么天公作美,分明是那混賬小子,死皮賴臉賴來的。
說著,殿前的內(nèi)侍通報,瑞王與王妃走了進來,二人行禮敬茶,帝后如尋常長輩,喝完茶后,給了兩人新婚賀禮。
皇后眉眼含笑,看著他們欣慰道︰“這些年,陛下和我只盼著瑞王早日成親,如今這一天終于來了,娶的又是個天仙似的王妃,往后,你們二人可要和和美美,恩恩愛愛,莫要辜負陛下與本宮的期望?!?/p>
蘇伊與瑞王自然應(yīng)聲說是。
皇帝也囑咐了幾句。
蘇伊暗里打量了幾眼,這個皇帝,雖然看著威嚴,卻不失溫和,光光憑他能為了瑞王,暗地操縱蘇伊和離,就看得出,他對瑞王,確實有一片慈愛之心。
可也是他,在必要時,能毫不猶豫地叫蘇家家破人亡,只為了殺雞儆猴。
在蘇伊看來,人類這種生物,本來就已經(jīng)足夠復(fù)雜,而皇帝,更是復(fù)雜中的復(fù)雜。
她又看了瑞王一眼,這家伙倒是挺簡單,也好在他簡單,要是如皇帝一樣,心里一堆彎彎繞繞,她說不定就不要他了。
察覺她的視線,瑞王轉(zhuǎn)頭看她,用眼神詢問︰怎么?
蘇伊也用眼神回復(fù)︰沒什么。
在帝后看來,這新婚的二人,當(dāng)著他們的面就開始眉目傳情。
皇后搖頭輕笑,皇帝眉心隆起,覺得瑞王越來越不像話了,成親前就整天去蘇府翻墻,成了親,反而更黏糊了,這么兒女情長,哪還有一點大丈夫的氣概?
皇帝還有政務(wù)處理,沒一會兒便離開后宮,皇后帶著他們連人,去給太后請安。太后留他們在宮里用了午膳,方才出宮。
新婚第二天,即便是瑞王,也知道,今天不該去營地,而是要在王府里待著。
只是他平常并沒有什么消遣的喜好,閑下來后,一時不知該做什么,空坐許久,見蘇伊找了本話本看,也有樣學(xué)樣,看起兵書來。
兩人原本各坐一處,但蘇伊向來坐沒坐相,沒一會兒便歪歪斜斜,最后索性靠在另一個人身上。
瑞王原本挺直的腰背,在蘇伊靠過來后,頓時更加筆直了。
與往常較量時的碰觸不同,眼下,蘇伊的身體柔軟而溫?zé)?,分明沒什么分量,卻叫他一瞬間連四肢都沉重起來,蓄勢待發(fā),卻又不知如何應(yīng)對。
“你身體太硬了。”蘇伊靠了一會兒,一臉嫌棄地挪開,靠到另一邊去。
溫暖的身體移開,周身沉甸甸的壓力沒了,瑞王卻不知為何,無意識地追逐著她的身影,心頭幾分空空的茫然。
晚膳過后,兩人各自洗漱,蘇伊回到房中,發(fā)現(xiàn)房里多了個人,她微微挑眉︰“怎么,今晚還打么?”
“今晚不打?!比鹜醯?,眉眼在燭光下,顯得越發(fā)幽深。
“既然不打,你在這做什么?”
他似乎有些奇怪蘇伊為何這么問,雖然沒表現(xiàn)得太明顯,眼里卻有一絲疑惑,仿佛他出現(xiàn)在蘇伊房里是件理所當(dāng)然、不需要多問的事。
要不是蘇伊曾在沈家后宅待過,幾乎也要這么以為。不過她已經(jīng)知道,這個時代,大戶人家里,男女主人的臥室是分開的,女主人在后宅,男主人在前院,男方或許經(jīng)常會到后宅留宿,但不一定去女主人房里,也有可能是睡小妾去了。
昨晚她跟瑞王睡在一塊,是打過后太累了,兩人都懶得挪窩,況且畢竟新婚夜,分房睡叫人知道也麻煩,可是今晚既然不打了,干嘛還要睡一塊?
她困惑,瑞王比她更困惑。
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在房間里,背影被燭光襯得更加偉岸,周身依舊是能止小兒夜啼的氣勢,蘇伊卻從中看出幾分無措來。
然后她想起,這家伙是洞房花燭夜都不知道該干嘛的人,或許他以為,成親了兩個人就該睡一塊,蓋棉被純睡覺那種,然后一段時間后,孩子就會自己蹦出來啦。
她忍下取笑對方的沖動,擺擺手,很是大方道︰“算了算了,當(dāng)我沒問,睡覺吧?!?/p>
她爬上床,躺倒里側(cè),瑞王杵了一會兒,才走過來,躺在外側(cè)。
入睡時,兩人中間分明隔了一段距離,等第二天早上醒來,蘇伊發(fā)現(xiàn),她的腿翹在對方身上。
當(dāng)然,瑞王睡覺時很安分,前一晚什么姿勢,第二天醒來仍舊什么姿勢,不老實的是她。
這也怪不得蘇伊,從前她一個人睡,當(dāng)然怎么舒服怎么來,后來跟魔狼在一起,對方都會抱著她,將她整個圈在懷里,制止了半夜亂動的情況,蘇伊便一直沒機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睡相有多差。
跟前一次一樣,瑞王渾身緊繃僵硬,好像掛在他身上的,不是軟綿綿的一條腿,而是一條吐著舌尖的美人蛇,動一下就會咬他似的。
蘇伊將腿收回來,掩口打了個哈欠,“早,我是不是害得你睡不好了?”
瑞王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