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指望霍無咎搭理他,說這么句話,不過是個開場白罷了。話音落下,他頓了頓,正要開口吩咐孟潛山給霍無咎送點(diǎn)閑書來,卻驟然聽見了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
“隨便翻翻。”霍無咎說道。
江隨舟嚇了一跳。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霍無咎,就見他神態(tài)自若地吃著飯。
他原本準(zhǔn)備好的措辭到了嘴邊,被霍無咎驟然的回應(yīng)堵了回來。一時間,江隨舟沒說話。
就見霍無咎抬眼,淡淡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霍無咎這回看向他時,神色仍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但眼中的攻擊性卻淡了不少,壓迫感也隨之消散了大半。
一時間,平和得讓江隨舟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他愣了愣,連忙收起了訝異的情緒,垂下眼夾了一筷菜,道︰“嗯。平日里都看什么書?讓孟潛山給你拿一點(diǎn)過來?!?/p>
說著,他拿眼神示意了孟潛山一下。
后頭的孟潛山連連點(diǎn)頭。
卻聽霍無咎又開口了。
“不用?!彼f。
頓了頓,霍無咎淡淡看著他,接著道︰“我不習(xí)慣受人照顧?!?/p>
他這話意有所指——不光是尋書這事,還包括之前幾日,他在朝中所做的犧牲、以及讓人給自己送信之類,對方自然心里清楚。
靖王硬要喜歡他,他管不了,但是來自于靖王的那些偏袒和好意,他也不想接受。
得人好處便要還回去,這種感情,他還不了。
卻見對面的江隨舟抬眸,眼中劃過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怔楞,繼而冷冷一笑,道︰“本王何曾照顧過你?給你找點(diǎn)事做,勿要給我找麻煩罷了?!?/p>
江隨舟心里正高興呢。
哪兒能不習(xí)慣??!為了我這條命,以后照顧你的地方還多呢!
早點(diǎn)習(xí)慣吧你!
霍無咎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就見旁邊的孟潛山樂開了花,嘿嘿笑著直點(diǎn)頭,說等會兒去給夫人多挑些來,讓他選選。
顯然,這主仆兩個并沒打算聽他的意見。
霍無咎垂下眼,江隨舟也沒再說話,待吃完了飯,便自到一旁喝茶消食去了。
他心情不錯。
待到夜色漸深,孟潛山湊上前來,告訴他后間的湯池已經(jīng)備好,可以去沐浴了。
江隨舟應(yīng)聲,放下書便往后間去。
繞過絲制屏風(fēng),便有蒸騰的熱氣撲面而來。重重紗幔之下,已是點(diǎn)起了熠熠的燭火,在迷蒙的蒸汽中顯出幾分旖旎的曖昧。
后間中心砌了個下沉的雕花銅池,并不太大,大約三五尺見方的模樣。此時池中已經(jīng)放好了熱水,竟還浮了層花瓣,隱約泛著幽香。
旁邊幾個侍女站在那兒,大有一副要伺候江隨舟沐浴的架勢。
……這太不合適了。
江隨舟收回目光,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下去。
侍女們便乖乖退下,行動間連腳步聲都沒有,沒一會兒,便撤了個干凈。
江隨舟又回過頭,看向孟潛山,道︰“你也退下?!?/p>
孟潛山一愣︰“?。俊?/p>
這……平日里主子沐浴,哪兒有沒人伺候的時候?除了在顧夫人房里時……
想到這兒,孟潛山頓時恍然大悟。
他怎么這般沒眼色!房里還有一位主兒呢,哪兒輪得到他伺候??!
他連連點(diǎn)頭,喜上眉梢︰“哎!奴才這就退下!”
也不知是不是江隨舟的錯覺,他總覺得孟潛山的表情……有那么一點(diǎn)說不上來的猥瑣。
待他退出去,江隨舟便走到池邊,俯身試了試溫度,便徑自除下層層衣袍,搭在旁側(cè)的架上。
此時周遭再沒有旁人,他思緒放松下來,又開始琢磨事情。
過兩日便又到了大朝會的日子,今日密信之事,似乎應(yīng)當(dāng)想辦法和那兩個幕僚商議一番……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寬衣解帶。就在他解開里衣的衣帶,正要將衣袍除下時,他聽到了身后一道清晰的聲響。
江隨舟回過身。
就見孟潛山推著霍無咎的輪椅,輪椅之上,霍無咎端坐在那兒,面無表情,活像被推進(jìn)來的一尊佛。
在他后頭,孟潛山笑得猥瑣又含蓄。
江隨舟腦子一懵,下一刻,他便立即明白了,孟潛山這孫子在打什么算盤。
他居然敢把霍無咎弄來,讓他陪他洗鴛、鴦、???
作者有話要說︰
霍無咎︰他果然對我懷著這種骯臟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