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林見她不生氣,高高興興地“嗯”一聲。
她一口氣說完,轉過頭拉宋瑤的手,“我們相識不久,我心底卻早已將你當作姐姐,宋大哥能看上我,是我的榮幸,但我無父無母,前途還得由京里做主,望京規(guī)矩多,一不小心便能落個忤逆不孝的罪,萬萬不敢私結姻緣,絕沒有心高氣傲瞧不上宋家的意思。”
她說得誠懇,一雙大眼睛清澈明亮,宋瑤反而被盯得不好意思,埋下頭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放心好了,我哥那邊我去說,今日這事原是我們的錯,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p>
這樣出挑齊整的小姑子,恐怕整個盛湖城再也挑不出第二個,只怪她哥暫時沒有這種運道。
翠玉站在一旁聽了,來龍去脈大概聽出七八分,額頭涔了冷汗,若被大府知道二娘子沾了這樣的事,絕對不會輕饒。
她護主心切,噗通一聲跪下,朝著衛(wèi)林和宋瑤磕響頭,“我家姑娘臉皮薄,說不出厲害話,我是個奴才,沒那么多顧忌。不瞞二位,大府奶奶們管得嚴,對于清白之事,尤為看重。撮合姻緣這樣的事,萬萬不能往二姑娘身上攬,一攬便是害了她?。 ?/p>
禾生一愣,喊她起身,她不起,咬緊唇角,硬是磕了一個又一個響頭。衛(wèi)林和宋瑤面面相覷,連忙上前扶她。
好烈的丫頭!衛(wèi)林以前沒看出來,見她額頭磕得青黑,當即抽出帕子擦拭。“再也不攬了,以后跟你們家姑娘出門,我只管將她藏得嚴嚴實實,哪個男子若敢多瞅她一眼,我拿鞭子抽他!”
翠玉這才放下心,回到禾生身邊,繼續(xù)為她挑腳上的泡。
禾生眼里一陣泛酸,揉了揉眼皮,翠玉抬起臉,笑道:“有點疼,痛得緊便喊我,我力道輕些?!?/p>
當著衛(wèi)林和宋瑤的面,她不好說出感謝的話,那樣未免也顯得太奇怪了。翠玉不是她的家生丫頭,卻比家生丫頭對她更好。
宋瑤想著差不多該走了,推搡著衛(wèi)林往門口去。剛跨出門檻,身后聽見禾生喊:“阿肆、瑤姐姐,你們等會!”
依衛(wèi)林宋瑤所言,今日特意幫著宋武之約的,但邊子橋只有目光如炬的沈灝,而宋武之卻暈死在樹下,在她到來前肯定發(fā)生了些什么。方才她跑得急,顧不上宋武之,也不知他現(xiàn)在怎樣了。
宋瑤回頭問她:“何事?”
總不能直接告訴她,她哥哥可能被人打暈了。思忖半秒,猶豫道:“最好派個人去邊橋子瞅瞅,我怕你哥有事?!?/p>
難不成還會尋短見?宋瑤怔忡,笑道:“他一個男子漢,會出什么事?我回府喊人去尋他,你放心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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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踉蹌步子,敲響衛(wèi)喜的門。衛(wèi)喜正在練琴,一曲高山流水,到了關鍵處,總是把握不好,刮著調,被李清一聲“表姐”喊,勾錯弦,勾出尖利的聲調。
緊著一對柳葉眉,發(fā)火看向李清:“你喊什么,下午找你你不在,這會子又來了,神出鬼沒,跟個猴皮似的?!?/p>
習慣了衛(wèi)喜的牙尖嘴利,李清并未在意她的話,走到跟前,直接攏起衛(wèi)喜的手,一臉悲戚:“表姐,宋大哥就要被隔壁那個小妖精搶走了,你怎么還有閑情雅致在這彈琴?”
下午郊野一幕,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平日悶著不出聲,暗地里卻一身浪,不僅勾了宋家公子,而且還奪了沈公子的心,可恨至極!李清憤慨,嘴都要被氣歪,添油加醋地將她跟蹤禾生的事說與衛(wèi)喜聽。
衛(wèi)喜聽完,差點摔了琴。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為了另一個女子爭風吃醋,而且這個人還是她一直以來都瞧不上的衛(wèi)禾生,簡直可笑!
“依我看,得給她點顏色瞧瞧?!?/p>
衛(wèi)喜怒火中燒,指甲幾乎都要掐斷,“小狐貍精,定要讓她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隔壁。下午沈灝一股煙策馬而去,裴良趕不上腳程,干脆巴巴地候在門口邊。遠遠瞧見街上沈灝牽馬而來的身影,腳底一抹油,哈腰躬背上前問安。
沈灝冷著面,甩了韁繩,沒說別的,進屋第一件事便是交待裴良:“這些天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隔壁府的堂姑娘,我不想聽,也聽得煩。你若嘴閑,以后也不用在我跟頭當差了,收拾東西打鋪蓋滾去監(jiān)欄院。”
監(jiān)欄院是太監(jiān)們住的地方,這是要送他去做太監(jiān)啊!敢情爺今日在衛(wèi)姑娘那里又碰了一鼻子灰,回來拿他撒氣。裴良哆嗦著跪下,一天跪了好幾次,膝蓋骨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