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華意外地看他,連忙拒絕,“不用了?!?/p>
“先吃吧?!背体Χσ夂艿?。
服務生識人眼色,麻利地盛上一碗甜湯,笑說:“我知道,梁小姐喜甜?!?/p>
再看程濡洱,他一只胳膊虛搭桌沿,另只胳膊按在她椅背,呈包圍姿勢,側身瞧她。他眼窩很深,鴉羽般的黑長睫毛,令他褐色瞳仁又深幾分。而他的眼睛,像安靜的墨石,一道光照下來,落在棱角處,折射點微微閃光,帶著滾燙溫度。
芝華后知后覺,嗅到他身上的酒氣。難怪他有些反常,許是喝得微醺了。
桌前的周熠忍不住笑:“老四這邊的服務生確實是極聰明的?!?/p>
程濡洱神色松動,跟著笑道:“是這里老板上心罷了。”
說這話時,他是看著芝華的。
四處笑聲漸起,周熠懶懶起身,招呼眾人:“走吧,老四有正事,咱們耽誤不得?!?/p>
言辭之間的調侃意味太濃烈,芝華很快捕捉到程濡洱眼底促狹笑意,她心跳忽然很快。
人們走得很急,趕著什么似的,一會兒就散得沒有聲響。
可以容納十幾人的包廂,除去服務生,現(xiàn)在就只剩芝華和他。
那碗甜湯擱在芝華手邊,小巧的糯米丸子,泡著清甜的米酒,蛋白攪得像柳絮,白色的一絲絲飄在碗頂。
濃濃的甜味沖出來,確實是她會喜歡的口味。
“嘗嘗?”程濡洱仍盯著她看。
芝華依他所愿,小小吞了一口,甜湯的味道很合她心意,芝華含在嘴里卻怎么都咽不下去。她擠出難堪的笑:“實在沒心情吃。”
“是因為難過嗎?”
“是因為丟臉?!敝トA低垂著眼,“從未想過那個女孩口中的‘老板’,是我認識的人?!?/p>
芝華用力咬,嘴里的糯米丸子突然沒有味道,甜米酒也沒有味道。所有的東西都是麻木的,她鼻頭發(fā)酸,喪失一切感覺。
在她努力吞咽的時候,幾位服務生悄然推門離去。厚重的木門開合卻沒什么響動,她好不容易吃完那一小口甜湯,嘴里甜得發(fā)苦。
直到桌上自轉的玻璃托盤停下來,芝華才發(fā)現(xiàn)這里真的只剩下她和程濡洱了。
“那女孩說,嚴生被你扣了…是不是需要贖金?”芝華小聲問。
手機震一下,程濡洱點開,“不止需要贖金,可能還需要點兒醫(yī)藥費?!?/p>
他將手機推至芝華眼前,屏幕里是一張照片。一個嘴角滲血的男人被身后人扼著下巴,正對鏡頭留下了這張屈辱的正面照。
那是嚴丁青的臉。
“他們下手重了點,嚴先生可能要休養(yǎng)幾天了?!?/p>
芝華半低著頭,牙齒咬得下嘴唇濕漉漉,口紅也花了,留在唇上像斑駁的墻紙。
“為什么要打他呢?”她忽地抬頭,眼里也濕漉漉。
“他說話不討人喜歡?!背体Χf得很平淡,抽出一張餐巾紙給她,“口紅花了,擦擦?!?/p>
紙巾幾乎是塞進芝華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