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個彎,莫安安跟著敖衡來到了露天的平臺。
夜晚八點(diǎn)多鐘的城市正沉溺于紙醉金迷,樓下是流光溢彩的車燈霓虹,商場的動感音樂密不透風(fēng)地覆蓋了各個商圈,待飄揚(yáng)到高高的樓臺,聲淡了,光也淡了,只剩下了寒涼的夜風(fēng)。那些熱鬧都在腳下,在隔壁房間的笑鬧聲里,而跟樓頂?shù)娜藷o關(guān)。
兩人并排站著,敖衡把身上的開衫毛衣脫下,丟進(jìn)莫安安懷里,隨即又抽出一支煙:“介意嗎?”
這種場合的標(biāo)準(zhǔn)回答是“不介意”,但莫安安偏要答“介意”。她沒辦法不惱恨這個男人,他說出了她一直不愿意面對的事實(shí)——夏衍仲就是膩了,愛欲橫流的那么幾年過去,“得手”了的莫安安在他眼里成了清潔婦、廚子,卻不是能夠喚起欲望的女人。莫安安心知如此,卻總想要回避,敖衡讓她避無可避。
“那就不抽了?!卑胶獾皇掌馃煟o靜地望著遠(yuǎn)處,看那些不斷變換內(nèi)容的廣告牌。風(fēng)拂起他額前一縷發(fā),給高大的身影無端平添了幾分落寞。
莫安安悄悄打量敖衡,他們睡過一次,那一次她不像謊稱的那么醉,可也沒有太清醒。今天沒有酒精的干擾,站在敖衡身邊,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這個男人身上的吸引力——那種集結(jié)了強(qiáng)大與脆弱,無情與多情的矛盾與錯亂,像是吸引飛蛾的火。
正當(dāng)她局促著想問敖衡要找她聊什么,敖衡側(cè)過身子,一手松松搭著欄桿,向她攤開了手掌心:“手機(jī)借我用用?!?/p>
他沒說干什么,莫安安略一躊躇,還是把手機(jī)解鎖遞過去了。屏幕映出淡藍(lán)色的光,投射在敖衡棱角分明的臉上。他打開電話欄,按下一串號碼,點(diǎn)呼叫,等褲兜里的手機(jī)響后果斷掐斷,把手機(jī)還了回去:“上次就不說了,這次存不存由你決定?!?/p>
莫安安有一絲絲尷尬:“上次我……走得急,忘了存?!?/p>
敖衡并不拆穿她,只笑笑:“是么?”
或許是被敖衡身上那股沉靜的氣質(zhì)所感染,氣氛變得愜意而輕松,莫安安握著手機(jī),輕聲說出了心里話:“我只是覺得大家沒有什么聯(lián)系的必要?!?/p>
敖衡似乎是覺得這說法很可樂,放縱地笑了起來,牽動了他寬闊的肩膀。
笑完,他把話題轉(zhuǎn)到了另一件事:“知道么,一般來講這頓飯應(yīng)該發(fā)生在那天之前?!?/p>
“什么意思?”莫安安沒明白。
敖衡淡淡道:“我是說游戲規(guī)則,不知道么?”
莫安安這回聽明白了,“游戲”是指換妻,她不自覺吞咽了口唾沫,搖搖頭。
敖衡語氣從容地向她解釋:“很簡單的規(guī)則,對于我們的四人游戲來說,只要所有參與者自覺自愿就能開局。所以一般情況下,玩家們會在開局前先碰上一面——甚至是兩面、三面,至少先聊一聊,弄清楚對象是否能讓自己滿意。”他俯身,用那雙冷沉沉的眸子看著莫安安,“我們的局可是跳過了這個步驟,但柯燃,夏衍仲,我——我們?nèi)齻€事前都見過面,你見過我嗎?”
披著的針織開衫阻擋不了風(fēng),莫安安的身體微微顫抖。
敖衡站得不遠(yuǎn)不近,他看著眼尾泛著紅的莫安安,像在欣賞一件易碎的藝術(shù)品:“莫小姐,你的丈夫篤定你會同意這樣的性交,你猜他是對我太有信心,還是對你太有信心?”
答案顯而易見。敖衡語氣輕慢,他不是在發(fā)出疑問,而是在沉著地向她陳述殘忍的事實(shí)。名為夫妻,他們的關(guān)系卻從未平等,莫安安只是夏衍仲手里的提線木偶,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所拿捏。
莫安安咬著下唇,避而不看敖衡的臉:“你不也沒有見過我嗎?”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yīng),莫安安奇怪地抬頭,看到敖衡臉上的表情——像是玩味,卻比那要鄭重,唇線緊繃。她從中讀出了一種信號,敖衡在等待著她好奇,等待著她尋求答案,如同等著一條魚咬餌料,她讓他如愿了。
“我見過你,”敖衡說,“工作的時候?!?/p>
莫安安怔了怔,這時才想起夏衍仲說敖衡是個醫(yī)生。但搜刮記憶,她并沒有在找到和敖衡相關(guān)的就診片段,
“偶然碰過面,”敖衡接著說,“我猜你應(yīng)該沒有印象?!?/p>
確實(shí)沒有。莫安安老實(shí)承認(rèn):“抱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