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
三層口罩把她悶得快要透不過氣,阮玫上了車,從后視鏡里看男人彎腰給她整理后備箱,結(jié)實寬厚的肩膀快占滿小小的門,占滿窄長的后視鏡,占滿她的眼。
他繞著車檢查,然后敲了敲她旁邊的玻璃,對她說右車燈有一處磕碰。
阮玫拉下口罩應他,在空氣中對上的視線很快被他避開。
……哦?為什么要躲閃?
所以他也是記得的嗎?
阮玫咬住了下唇,皓白虎牙在唇上廝磨著,玫紅唇角止不住地揚起。
或許是因為夏夜悶熱,或許是因為陳師傅自身帶著股溫熱,亦或許是阮玫自己心跳得極快,車子啟動后她撥了一下出風口,想給自己降降溫。
呼,好熱。
她用手掌給自己扇扇風,她低頭從手機里挑選著合適的歌單,隨機播出來的是《深夜港灣》,關淑怡版本。
之前阮玫聽這首歌時覺得寒冰過境,先是有水汽在耳邊集結(jié),隨著溫度一點點下降,最后結(jié)成薄薄冰面覆在耳畔,全世界的聲音在那一刻都聽不見了。
可今晚她卻聽出另一個味道,夢囈般令人迷醉的氣音高低交迭,冷艷,魅惑,纏綿,繾綣,一層推著一層,如迷煙幻夢。
如那一晚上了云端,也如那一晚蕩漾于無邊大海。
她借著和小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泛酸的膝蓋骨頭互相抵著,蹭得泛粉發(fā)燙,不知不覺腿間竟有了潮氣。
瞧,連小玩具都不需要了,阮玫有點哭笑不得,活了這么些年,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也是可以這么快動情的。
停紅燈的時候她問陳師傅要不要把口罩摘下來,可他不愿意,還伸手把自己口罩拉高了一點。
遮什么呀,你長得這么有辨識度,自己有沒有點自知之明哦?
阮玫看著他指節(jié)在方向盤上抓成蔥白顏色,最終還是收回自己過于直白的注視。
高聳的路燈照亮著前方或筆直或蜿蜒的道路,車廂里時明時暗,小熊和陳師傅聊著代駕的事,阮玫插了幾句。
駕駛座那邊傳來淡淡的薄荷香,有些像不久前小熊給她的那根青檸爆珠,仿佛手指輕輕一捏一擰,就會有薄荷檸檬蘇打水的氣泡在她喉嚨間爆開。
氣泡密密麻麻在胸腔里涌起,劈劈啪啪地破開,阮玫深吸一口氣,按開代駕app,路程時間只剩余十分鐘。
結(jié)束這次偶遇之后,他們也沒有什么機會再見面了吧。
阮玫這么想著,仰頭去看那一路如影隨形的圓月,看一顆顆街燈在她眼里似拖著尾巴的隕石飛快劃過。
它們安靜,燦爛,卻都是孤單的。
于熊明下車時阮玫還沒做好決定,簡簡單單一句話在喉嚨里浮浮沉沉,像飄了根孔雀羽毛在里頭撓得她發(fā)癢。
五分鐘。車子駛進江南大道中,前方?jīng)]有太多車,但開得并不快。
四分鐘。在十字路口等了個紅燈,夜?jié)u濃,可斑馬線上依然人來人往。
三分鐘。綠燈了,左拐,熟悉的霓虹街景映進阮玫眸子里。
兩分鐘。掉了個頭,拐進內(nèi)街,阮玫指著斜前方:“前面第二個路口右轉(zhuǎn),有一個停車場,我車子停在那。”
一分鐘。阮玫決定開口,她不想夜晚在這里終結(jié)。
音響里的歌聲收了尾,車子在停車位里平穩(wěn)停好,男人問她要用什么方式支付費用。
她壓住自己亂了陣腳的心跳,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輕松自在,問他:“我們敘敘舊?”
————作者的廢話————
不好意思哦,這兩個一開始是菜雞互啄(狗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