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其他人對言景軒的驚嘆,言景洲始終面無表情,而一旁的言裕峰卻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百葉娛樂的董事長夫人已忍不住驚呼一聲道:“言大少終于來了啊!他還真是有他媽媽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言夫人生前可是安淮出了名的名媛??!言夫人教育出的孩子果然就是不一樣?!?/p>
百葉娛樂董事長立刻清咳一聲作為提醒,董事長夫人自知自己太激動說錯了話,立刻悻悻的閉了嘴。
言景軒走過來,先沖言裕峰恭敬又禮貌的鞠了一弓問好之后又禮貌得體的向其他人問好,目光最后落在言景洲身上,他面上帶著一種哥哥對弟弟溫和而縱容的笑容沖他道:“景洲最近在忙什么?”
這種面上的功夫誰不會,言景洲面上也帶上了一種弟弟對哥哥的恭敬答道:“大哥知道的,我就是個閑人,沒什么可忙的。”
言景軒正了正臉色道:“你也不該像小孩子一樣貪玩了,有空的時候也該回來幫幫爸爸的忙。”
言景洲目光微瞇,嘴角勾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我是清閑慣了的,大哥如此能干,爸爸有你在就夠了。”
兩人就這樣一來而去的打了幾句機鋒之后,圍觀的人都紛紛贊嘆言家兩兄弟是兄友弟恭,又奉承言裕峰一聲好福氣,有兩個這么好的兒子。
言裕峰聽得很開心,這兩人今天的表現(xiàn)讓他很滿意,他猛然想到什么便轉(zhuǎn)向言景軒道:“聽說最近內(nèi)地有批貨物要到?”
言景軒頷頷首,“過幾天就可到了?!?/p>
言裕峰擰著眉頭,面上透出一股嚴(yán)肅來,“這批貨很重要,好好照看著?!?/p>
言景軒自然立刻應(yīng)是,不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道:“我最近聽說有不少人在盯著這批貨。好的東西大概誰都想惦記,想來這批貨送到安淮也是要經(jīng)歷一波三折的?!?/p>
言裕峰一聽這話,那面色就更是嚴(yán)肅了,“不管怎么說,這批貨既然在我們手上就該好好照看著,至于那些不懂規(guī)矩想打主意的人,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p>
言景軒一臉意味深長的向言景洲看過去,隨即便笑了笑應(yīng)道:“明白了。”
幾人又聊了幾句別的話之后,言景軒又轉(zhuǎn)了話題道:“我聽說昨天父親跟長江建設(shè)的人談合作的事情,不知道談得如何了?怎么今天沒看到長江建設(shè)的人過來?”
言裕峰的面色沉了沉,沒說話,圍在身邊的人見氛圍有點不對勁,也都非常知趣的找借口離開了,這邊很快只剩下了言家父子三人各懷心思相互對望。
“說到這里,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毖跃败幠抗鈴?fù)雜的在言景洲身上看了一眼又接著道:“修老先生最近給欣然找了一個中文老師,上次嘉媛去修家跟著中文老師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說起來這事還是嘉媛的不對。我想著這兩人往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所以就將這中文老師叫了出來想賠不是,哪里知道我前腳才將這中文老師請到地方,后腳景洲就過來給我要人了?!?/p>
望著言裕峰那越來越不好看的面色,言景軒笑意漸濃,溫和的卻又含著深意的目光望著言景洲,繼續(xù)道:“上次聽說這中文老師是景洲介紹的,想來兩人應(yīng)該不是認識這么簡單了,不然怎么能緊張成這樣?”
言景軒這話其實就是在變相的告訴言裕峰,言景洲不僅偷偷摸摸的交了女朋友,而且他昨天不惜得罪長江建設(shè)從宴會上離開就是為了這個女人,他這么做不僅在打長江建設(shè)的臉,更是在打言裕峰的臉。
作為一個古板而又決斷的家長,言裕峰絕對不允許有人這么做。接下來給言景洲的打壓和教訓(xùn)是少不了的。
“我知道了,這件事就不用再提了,往后我會看著處置的。”
聽到言裕峰這話,言景軒的笑容僵了僵,他抬眼向言裕峰看去,言裕峰臉色是不太好看,不過他想像中那種滔天怒火卻并沒有出現(xiàn)。言景軒雙眼微瞇,又向言景洲看去,卻見他表情至始至終都是淡漠的,似乎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其實言景軒將事態(tài)掌握得很好,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如果按照他原本設(shè)想的發(fā)展,言景洲絕對會在這件事上載一個大跟頭。不過他倒是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言景洲并不是偷偷摸摸的交女朋友,在他將程雪帶過來之前就已經(jīng)跟言裕峰知會過這件事了,言裕峰也是同意的,畢竟在言裕峰看來言景洲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來,他也是從年輕走過來的,知道這個時期的男子最是血氣方剛,交個女朋友也很正常,只是女朋友和妻子是不一樣的。他所生氣的只是言景洲未能明白這個道理,將那女人看得太重要,僅此而已。
言景軒微微頷首,看樣子言景洲在程雪這件事情上是早有準(zhǔn)備的,只是他不明白,言景洲在言裕峰面前一直都是個乖乖孩子,絕對不會做出違背他意愿的事情來,即便要交女朋友也該是偷偷摸摸的,怎么會直接告知言裕峰,而且言裕峰竟然還默認了?
就在這時,大廳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眾人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也都紛紛轉(zhuǎn)頭看過去,卻見那大廳門口兩個保安正攔著一個中年婦女,這婦女被攔住了卻還硬著要往里面闖,一邊闖一邊哭道:“言老先生,求求你,求求你讓我進去!”
言裕峰眉頭一皺,認出這是在言家當(dāng)差的吳媽,吳媽的丈夫當(dāng)年跟他一起走南闖北,那時候社會亂,他在內(nèi)地行商的時候遇到土匪,是吳媽的丈夫拼死救了他一命。他感念這份恩情,一直將吳媽和她的女兒放在言家照料,安淮許多相熟的人都是知道的。
雖然在這樣的場合中吵吵鬧鬧的的確不太像樣,但是吳媽畢竟是不同的,周圍還有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他在安淮重情重義的名聲可是很響亮的。
是以,言裕峰微微頷首將面上的不快之意稍稍收斂,這才沖門口兩個保鏢揮揮手,保鏢接到指令,將吳媽放開來,吳媽急匆匆的跑過來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言裕峰見狀,眉頭下意識一擰,這么多人看著呢,吳媽這是要鬧什么?不過心頭不舒服歸不舒服,他面上卻始終一派和氣,更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來作勢要扶吳媽起來,面上故作不快的嗔道:“吳媽,你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話好好說!”
吳媽哭得鼻涕眼淚流了滿臉,雙手緊緊抓著言裕峰長衫的一角聲音凄切的哀求道:“老先生,求求您救救恩慈吧,她就快要死了?!?/p>
“嗯慈怎么了?”言裕峰一臉緊張,“上次見著不是還好好的么?”
吳媽便抬頭向言景軒看了一眼,面上帶著一種怒極之時的猙獰道:“大少,您好狠的心啊,就算不念著恩慈的一條命,她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孩子?。 ?/p>
周圍人早就被吳媽的突然到來吸引了注意,此刻聽到這話眾人皆是面面相覷,大家都是過來人了,又是在這個腌臜圈子里滾了個透的,稍微思量一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言裕峰一聽這話,那眉頭更是擰得死緊,至于被點了名的言大少言景軒,他只是握著紅酒杯的手稍微收緊,面上的表情倒是沒什么變化,他的笑容禮貌周到,聲音也和氣大方,“吳媽,這話可不是亂說的!”
吳媽目光死死的盯著言裕峰,語氣急促而堅定不移,“言老先生,我并沒有說謊,就算大少不承認,可是恩慈肚子里的骨血可是做不得假的,言老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以讓醫(yī)院做檢查!是大少,是她對恩慈做了不軌之事讓恩慈懷了孕,又為了自己的名聲不顧恩慈身體不好強行讓她墮胎的,恩慈如今在醫(yī)院里大出血,我沒有辦法了,只能來求老先生!老先生,恩慈也是您看著長大的,求求您務(wù)必要救救她??!”
言裕峰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突的跳,不過好歹還是經(jīng)歷過風(fēng)浪的人了,這點定力還是有的,周圍還有這么多人看著,他不能讓人家看笑話。
是以,他將吳媽扶起來,又一臉誠懇的安慰她道:“你先回去,恩慈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放心吧,我不會讓恩慈有事的?!庇址愿廊诉^來將吳媽送出去,另外又交待了人將恩慈送到安淮最好的醫(yī)院里。
吳媽這才稍稍放了心,跟著來人出去了。
原本熱鬧的宴會這會兒是徹底安靜下來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周圍的空氣似乎被冰封住了一樣,藏身其間的人也被凝固住,動彈不得,連呼吸都困難。
言景軒那原本溫和的面色已完全沉下來,那握著高腳杯的手不斷收緊,手背上很快就浮現(xiàn)出一根根青筋來。
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想了很多,吳媽為什么那么篤定恩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然而他敢肯定,他從未跟恩慈有過什么。而且,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就在這個時候。
言景軒猛然想到什么,心頭大叫一聲不好。他抬頭向言景洲看去,他正好也向他看過來,他的臉上似乎籠罩了一層陰影,他的表情就藏在這一片陰影中,仿若近在眼前,又仿若離得很遠,讓人看不透。
許久許久,他看到他隔著那片陰影沖他挑了挑唇角,那深邃的目光微瞇,自里透出一種似嘲非嘲的笑容,眼角卻溢出點點冰寒。然而這樣的表情卻轉(zhuǎn)瞬即逝,他的面上很快又恢復(fù)了那種對一切都不關(guān)心的默然。
言景軒放在身體兩側(cè)的雙手慢慢收緊,好一個聲東擊西,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去斷他的貨卻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原來他的手段是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