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嘴角也勾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他又伸過手來,繼續(xù)幫她擦著未擦完的眼淚。
“只要你愿意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p>
“……”
程雪拉過他幫她擦眼淚的手握在手中,他的手掌很大,掌心有點(diǎn)粗糙,可是暖暖的,握在手中讓人覺得很舒服。
他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握她的手,有片刻的僵硬,可隨即便收攏手指,將她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里。
她直直的望著他,嘴巴翕動(dòng),可是一時(shí)間卻又不知道要跟他說什么,最后她嘆了口氣,索性又撲到他懷中將他抱著。
“怎么了?”
程雪在他懷中搖搖頭,“沒什么,就是想要抱抱你?!?/p>
他似乎對她的任性很無奈,然而雙手卻還是虛虛的摟在她的肩頭,目光盯著懷中的腦袋看了許久才道:“我去給你媽媽上柱香?!?/p>
程雪愣了愣,一臉疑惑的抬頭看他,他被她這樣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若無其事的移開,“既然以后要結(jié)婚,是該給她上柱香的。”
程雪面上騰起一抹紅暈,不過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遂慢慢放開他,兩人下了車之后,他便向站在不遠(yuǎn)處安靜等著的西裝男子交待了幾句,這才跟著她上了樓。
這還是她第一次帶他到她家呢,程雪不太自在,轉(zhuǎn)眼看他,卻見他倒是坦坦蕩蕩的,直接走到祭臺前,拿了兩枝香點(diǎn)燃握著作了幾個(gè)揖,這才插在香爐上。
程雪也走過去沖著她媽媽的遺照道:“媽媽,我身邊這位叫楊洛?!?/p>
話音剛落,卻突然聽得身旁的他開口道:“叫言景洲?!?/p>
程雪愣了愣,故作疑惑的向他看去,他迎上她的目光又道:“我現(xiàn)在的名字叫做言景洲?!?/p>
雖然早已知道他們是同一個(gè)人,但是聽到“言景洲”這三個(gè)字她還是下意識的打了個(gè)寒顫,腦海中猝然出現(xiàn)那個(gè)在機(jī)場看到的人,冰冷,沉著,就像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劍。
言景洲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試探著問了一句:“怎么了?”
程雪急忙回過神來,“沒什么,嗯,你這個(gè)名字倒是比以前那個(gè)好聽,也挺有氣勢?!?/p>
“……”
沉默了一會兒程雪又接著道:“媽媽,我身邊這位叫言景洲?!彼抗庠谒歉吒叩膫€(gè)頭上打量了兩眼,“媽媽你看他個(gè)頭夠高吧?嗯,他還是學(xué)理科的。”想到什么又轉(zhuǎn)頭問他,“你會換燈泡吧?”
言景洲愣了愣,隨即點(diǎn)點(diǎn)頭。程雪便接著道:“嗯,他會換燈泡?!闭f完又沖他問:“線路也會檢修的吧?”
言景洲嘴角抽了一下,“會。”
程雪雙眼一亮,又沖她媽媽的遺照道:“他還會檢修電路?!?/p>
話音一落,卻聽得身旁的他又補(bǔ)充一句,“還會修馬桶?!?/p>
“……”程雪噗嗤一聲笑出來,“媽媽你瞧,他會得真多,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我?!?/p>
絮絮叨叨說完話之后程雪便又跟著他下了樓回到了車?yán)铩?/p>
剛剛是情之所至,程雪撲到他懷中倒沒覺得有什么,這會兒出去了一趟打斷了剛剛的默契,兩人坐下之后氛圍便顯得有點(diǎn)尷尬。
程雪一邊揉著膝蓋一邊向他瞟去,但見他也望著她,只是一觸及她的目光他又若無其事的移開,故作淡然的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兩人一時(shí)間都沒有開口,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他說了一句:“你……不坐過來嗎?”
“……”看他那樣子好像挺想她坐過去?不過既然想人家跟他坐一起干嘛還端著架子?程雪覺得他有點(diǎn)好笑,便故意逗他,“你想跟我坐一起,你坐過來啊?!?/p>
他終于將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望了她一眼,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么,沒過一會兒便見他向這邊挪了一些,一只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就這么直挺挺的坐著,也不說話。
程雪向他看了一眼,他似乎用余光瞟到她的目光,便又若無其事的望著窗外。程雪覺得他這樣子簡直可愛死了,索性將雙手橫過去抱著他的腰,再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有片刻的怔楞,可隨即便放松下來,那搭在椅背后的手也慢慢移到她的肩頭。
就這般靜靜的抱了一會兒,程雪突然想到什么便抬頭問了一句:“你曾經(jīng)告訴過我,我們之前就是認(rèn)識的,可是我不記得我之前見過你,我們究竟是怎么認(rèn)識的?”
言景洲擰著眉頭向她看去,面上似乎帶著失落,“你不記得了?”
“我……”程雪被他這目光看得有些心虛,“你提醒一下吧,或許提醒一下我就記得了。”
他面色沉沉的,“你七歲的時(shí)候,在景林鎮(zhèn)。”
景林鎮(zhèn)?那是她外婆家所在的地方。七歲?她們七歲的時(shí)候就遇到了嗎?可是她真的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了。
他目光瞇了瞇,“還沒想起來?”
“……”程雪悶悶的,“七歲的時(shí)候那么小……那你說說當(dāng)時(shí)的情景,或許我就記起來了?!?/p>
“不記得了?!?/p>
“……”
聽他的語氣他好像是生氣了,程雪也沒再多問,抱著他的腰撅撅嘴道:“不說算了,我自己慢慢想?!?/p>
他也沒有再說話,大掌在她的肩頭輕輕揉了揉。
“程雪?!币膊恢肋^了多久他突然叫她。
“嗯?”
然而他卻久久沒有開口,程雪自他懷中抬頭向他望去,“怎么了?你要對我說什么?”
他一手揉著她的頭發(fā),目光就看著他手上的動(dòng)作,似乎他的大掌能在她頭上揉出一朵花來,沉默了許久才故作若無其事的問:“你……想我沒有?”即便說得輕飄飄的,可字里行間卻透著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程雪突然想起那一次兩人勾著小指頭一塊兒回家之后他低頭踢石子的畫面,那高大男生的羞澀,此時(shí)的他看上去淡定自若的,卻也擋不住問出這句話之時(shí)眼中閃過的慌亂。
跟他認(rèn)識這么久,他的話很少,更別說這些曖昧話了,猛然聽到程雪只覺得不可思議,那個(gè)總是用一張冷冷的臉偽裝著自己的少年,竟也會忐忑又期待的問出這句話。
你想我沒有?
真的無法想像這句話是出自那個(gè)毫無人性的言景洲之口。
她突然想到,若是在多年之后,當(dāng)他成為那個(gè)名震天下的言家家主之時(shí),她告訴眾人言景洲曾在年少之時(shí)偷偷躲避著他哥哥的眼線在深夜里來跟她幽-會,小心翼翼的詢問她是否想他,大概許多人都會嚇一跳吧,那么一個(gè)冷心冷情的男人怎么還有如此溫情的一面。
“你在聽我說話嗎?”
程雪收回神來,“在聽的?!?/p>
他靜靜的望著她沒說話,似乎在等待著她給他的答案,程雪笑了笑,語氣認(rèn)真的回答,“我很想你?!?/p>
他依然靜默,許久許久之后才道:“嗯。”
“……”
好吧,看來她指望著他也能非常默契的說出一句“我也很想你”是不太現(xiàn)實(shí)的。
然而,她覺得此時(shí)的他真是可愛,遂不想放過這個(gè)調(diào)-戲他的機(jī)會,便再接再厲問道:“那你呢,有沒有想我?”
他沉默了許久,終于才憋出一句,“嗯。”
程雪差點(diǎn)摔倒在地,不過想著他性格本就如此,她也就沒什么好計(jì)較的了。
她無奈的搖搖頭,又重新將臉靠在他的肩頭。
就這般靜靜的抱了許久,突然聽得他道:“因?yàn)槲壹依锴闆r很復(fù)雜,所以我可能短時(shí)間之內(nèi)沒辦法聯(lián)系你,剛剛給你打電話的那個(gè)號碼也是我臨時(shí)辦的,等下離開之后也不會用。”
程雪聽得心里沉沉的,“那你什么時(shí)候聯(lián)系我?”
“可能需要一些時(shí)間?!彼]有正面回答。
“額?!背萄?yīng)了一聲,沒說話。
“程雪……”他又突然叫了她一聲。
叫了她一聲之后又不說話,程雪只得抬頭瞟他,“什么?”
他沒有看她,那深邃難懂的目光瞟著窗外,對著她的側(cè)臉緊繃著,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在這之前你遇到可以照顧你的人……”
程雪眉頭一擰,等了半天他都沒說下去,她便有些悶悶的,“然后呢?若是我在這之前遇到可以照顧我的人又如何?”
“不知道?!彼恼Z氣突然冷了不少。
程雪倒是不知道他怎么就生氣了,這些讓人不爽的話是他先開頭的好嗎,她頓時(shí)便哼了哼道:“那你得快些了,若是等個(gè)十年八載的,我還真有可能被人給勾走了?!?/p>
他仿若被刺了一下,幾乎是脫口而出,“不會那么久?!币怀隹诓乓庾R到自己的語氣好像太激動(dòng)了,他又微微頷首,沉著聲音補(bǔ)充一句,“要不了那么久的。”
不過,他剛剛那緊張的樣子倒是取悅了程雪,這會兒她便笑瞇瞇的望著他,故意逗他道:“你這么不想我被人家勾走嘛,嗯?”
他不答,她便撞了撞他的胳膊,逼問道:“是不是?”
他被她逼得沒辦法,終于點(diǎn)點(diǎn)頭,淡淡應(yīng)了一句:“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