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完畢,從殿外一名小宮女急步上前來福身行禮。
并面帶緊張道:“貴妃娘娘,太皇太后今日在御花園內(nèi)設(shè)的賞蓮宴已經(jīng)開始了,可方才大長公主忽然問起您來,硬是派人過來請您去一趟?!?/p>
這小宮女的話里信息量太大,康玉儀愣了愣,一時沒消化過來。
而她身旁的青竹和紫蘇卻聽懂了,還面面相覷了一番。
紫蘇向來不如青竹沉穩(wěn),嘴快道:“陛下早朝前不是已經(jīng)派人去說了娘娘身子不適,今日不去賞蓮宴了嗎?大長公主定是存了壞心思,誰不知道她想自己的女兒入宮侍君呢……”
說罷她還不滿地哼哼了一聲。
青竹一聽紫蘇這不過大腦的蠢話,急忙瞪了她一樣。
青竹旋即溫聲對主子道:“貴妃娘娘,既然大長公主親自派人來的,您還是去一趟罷?畢竟是太皇太后設(shè)的宴席……”
康玉儀壓根聽不懂、也不知道這些是什么事。
她只知道是秦王府的家生奴婢,一個多月前成了世子殿下的通房丫頭。
昨夜跟自己的親娘周氏吵了一頓后冒著雪夜往世子住的東院跑。
一覺醒來就變了天了,她康玉儀居然成了一個貴妃娘娘!
等會兒居然還要見什么太皇太后和大長公主……
如今在位的永豐皇帝是秦王的父親,都年近六十了。
康玉儀記得,宮里不僅沒有皇太后,更沒有太皇太后啊!
而且似乎并不是在夢中,因?yàn)樗约喊荡甏昶俗约汉脦谆?,痛感都十分?qiáng)烈!
為了不出破綻,只能她們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康玉儀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原來的貴妃娘娘,若是被當(dāng)作邪祟要對付可就慘了。
坐上專屬貴妃規(guī)制的轎攆后,她回頭才看到方才所在的宮殿。
紅墻綠瓦,殿檐飛翹,比秦王府里每一個院落都恢宏壯觀。
宮門的大匾上漆寫著規(guī)正的“露華宮”三個字。
不到一刻鐘,御花園的小東門前轎攆便停下來了,里面的路窄,剩下的數(shù)十步需要她們步行前往。
早已侯著此次的小太監(jiān)機(jī)靈地上前帶路,才剛靠近宴席處都聽到眾人的談笑聲了。
四周名花香味陣陣襲來,但現(xiàn)下是五月下旬,正值盛夏,各式花卉都不如水上芙蓉那么搶眼了。
康玉儀本身無心賞花,心里的弦繃得緊緊的,每走一步都忐忑不已。
雖說她是王府家生子,并不是沒見過王公貴胄的,甚至還住進(jìn)了秦王世子的院子里呢。
但這般大陣仗的場面還真沒見過,而且她又不是真的貴妃娘娘,萬一露餡了怎么辦?
會被砍頭嗎?或者……凌遲處死?
康玉儀越想越心驚,臉色蒼白了幾份,外頭烈日炎炎,熱風(fēng)陣陣也讓她出了一身薄汗。
宴席的最上方的主位上端坐著一位身著深紫葡萄紋華貴宮裝的年老婦人。
可惜她滿頭的珠釵玉翠與臉上厚重的敷粉都掩蓋不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
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太皇太后了。
見康貴妃來了,原本還在談笑風(fēng)生的命婦們起身,齊整劃一地向她行禮。
“臣婦給貴妃娘娘請安?!?/p>
太皇太后身側(cè)一左一右分別坐著兩位與她五官很是相似的女子。
左側(cè)的是個成熟婦人,梳著高高的發(fā)髻,見眾人對康貴妃這般恭敬,她眼神多了些犀利,嘴角帶著譏諷。
右側(cè)的則是個已過及笄的年輕姑娘,流云髻上別著一朵淡粉的木芙蓉,顯得很是清雅。
她剛起身,想與其他命婦一樣向這后宮里唯一的貴妃行禮,便被她的母親大長公主攔住了。
“玉媗,你身份不同,不必向她行禮?!贝箝L公主譏笑道,語氣高傲。
大長公主自然不愿自己嬌養(yǎng)長大的女兒,向這個奴籍賤婢出身的貴妃康氏行禮了!
更何況,她把女兒拖到如今年二十了尚未許人,可是沖著后宮最尊貴的鳳位來的。
如今若是給她行了禮,日后豈不是永遠(yuǎn)低她一等了?
其實(shí)按大周律,大長公主已經(jīng)下嫁裴家,已經(jīng)屬于是外命婦,得給內(nèi)廷中地位尊貴的主位行禮才是。
而貴妃又是后宮妃嬪里僅次皇后的存在,完全可以受大長公主的禮。
更別說是大長公主的女兒裴玉媗了,作為臣子之女,向內(nèi)廷主位行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按輩分,大長公主是當(dāng)今圣上的姑母,又是太皇太后唯一的嫡親女兒。
她無視禮法,只要太皇太后不管,在場的一眾命婦們也不敢多說什么。
康玉儀卻沒發(fā)現(xiàn)其中暗藏的深意,只是循規(guī)蹈矩地朝太皇太后行了個萬福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