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親自驗證
周棉陪著小樂吃完了飯, 彈了琴,把人哄睡后才離開。
臨走前, 小樂送了周棉一只藍色的小紙鶴。
“你之前教我的。”
小孩子聲音軟糯糯的, 舉著一只小小的紙鶴。
也許是第一次折, 歪歪斜斜的并不好看。但周棉還是很高興,并把它放在了床頭上。
回到自己房間, 看著那一大箱子花周棉也懶了, 打算隔日才整理。
于是在塞西爾不在的剩下兩天,周棉白天打理植物廠,晚上回去就整理鮮花和卡片。
第三天是塞西爾回來的日子,恰好是周末, 植物廠沒上班。
周棉去植物廠稍微檢查了前幾日大家的進度后便提前離開, 回了家準備飯菜。隨后躺在自己房中的軟椅上把花中的卡片都摘下來一個個, 明妍說的,他作為塞西爾的聯(lián)姻人必須明白這些。
什么部長、軍官、他國領主……
所有和聯(lián)邦有聯(lián)系的都在這些卡片中。
周棉從存放卡片的箱子中隨即抽了幾張出來。
第一張是設計典雅的燙金卡片,來自水星的祝福,說是希望聯(lián)邦能越來越好, 接下來的一串祝福都很官方,規(guī)規(guī)矩矩的。
第二張是牛皮卡片, 看畫風就很粗獷。
是來自邊疆一個小城的祝福。
——祝植物廠開業(yè)順利。也祝周上將和塞西爾上將一年抱倆,兩年抱四!聯(lián)邦蓬勃發(fā)展!
寥寥幾句, 句句鏗鏘有力。
周棉:“……”
周棉面無表情地把卡片塞回去,拿出另外一張。
卡片是難得的愛心形狀,上頭也沒什么祝福語, 只是一排排詩句。
周棉微微挑眉。
這倒是很別致,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心思這么巧妙。
——你是庫柏海上最美的陽光,那浩瀚的星河皆是你的眼睛
你是日暮城最美的酒侍,比血色殘陽還要讓我心醉……
……
周棉面色一白,渾身也一個哆嗦,手中的卡片“啪嗒”一下就這么掉落在地。
——你是我的影,而我卻是你靈魂的俘虜
我會一直等你
直到海水干涸……
那個人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輕聲呢喃,深情訴說。
周棉呼吸變得紊亂。
“叩叩?!?/p>
管家端著牛奶和餅干進來了,笑道:“上將,您的下午茶?!?/p>
塞西爾臨走前交代管家要好好照顧周棉的飲食。
周棉深吸一口氣,堪堪回神道:“謝謝。”
牛奶凝神,正好。
周棉坐在床邊,白著一張臉喝完了牛奶,吃完了餅干,感覺到自己心神也慢慢寧靜了下來。
他原本精神力便好,控制自己的情緒還是不成問題的。
管家沒有急著離開,只是站在一旁關切地看周棉。
周棉把牛奶喝完后,笑道:“謝謝管家伯伯,我沒什么事,可能最近比較累?!?/p>
“好。”管家把杯子收走,和藹道:“那周上將睡個午覺吧,休息休息,可別累壞了。”
“好?!?/p>
周棉脫了外衣,把空調調好,設置鬧鐘后便躺下了。
周棉做夢了。
也許周棉根本不知道那一封信會在潛意識里給自己帶來沖擊。
夢里是一片火海,入目的紅。
火的紅,血的紅,連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紅的。
周棉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數(shù)年前的一個場景。
他站在一個建筑物前,身前的建筑物是正方形的小屋子,窗口和門都被堵死了。但是從里頭傳出了凄厲的叫聲和哀求。
“求您了!求您放我們出來——”
“啊啊啊———求求您!”
那是瀕死前的呼喊,格外地嘶啞與凄慘。一屋子的人,一聲比一聲尖銳。
周棉就這么安靜地站著。
“求求您啊——!”
周棉看到了里面的人拼命擠到通風口的,猙獰帶血的臉和瞪得比銅鈴還要大的眼睛。
周棉就一直站著,直到入夜后,里面的人聲音逐漸弱下來了,鮮血從縫隙流了出來。
“你是罪人?!?/p>
赤影就站在自己身邊,笑瞇瞇道:“你看,你害死了他們。”
“將來,你會害死更多人。因為……”
“你就是罪人?!?/p>
……!
周棉驀地睜開眼睛,渾身已被冷汗渥濕。
不是的,不是的……
我不是……!
周棉呼吸粗重。
如今已經是傍晚了,窗外是殘陽血色的夕陽。
金燦燦的模樣和當年一模一樣。
周棉再也忍不住,起身急匆匆地下樓。
“周上將怎么了?”
管家原本在整理鞋柜,見到周棉的模樣隨即關切問道:“周上將要出門?”
“嗯?!?/p>
周棉從管家手中取過了鞋子,便開走了府中的飛行器離開了。
——直到日暮城再也沒人記得
直到你回來……
這個詩歌就像詛咒,也像惡魔的低吟。
但可恨的是,周棉忘不了。
即便只在卡片中看了前兩句,后幾句就會自動浮現(xiàn)。
周棉開著飛行器,一路前往機場。
路上,周棉強迫自己思考正事,岔開注意力。
赤影的花為什么能送到自己手上?
首先,這些花是各國都送,來源和安全難免難以顧及,宴會當天更是什么人都在。
其次……有內奸。塞西爾也曾經和他說過,秘書里面有內奸。那么此次就是赤影透過秘書的手,把他的花混入其中。
如此大費周章,目的其實很簡單。
赤影在警告自己。
周棉狠狠咬住了下唇,踩大油門。
終于,飛行器抵達了機場。
周棉亮了身份證,來到VIP接機口等待。
“周上將?”明妍原本坐在一旁一邊批改公文一邊準備給塞西爾接機,忽然看到周棉有些驚訝。
周棉不是原本沒來接機的么?
周棉點了點頭,道:“我想著反正也沒什么事,就來了?!?/p>
明妍竊笑著把文件都塞進了背包道:“那塞西爾上將就交給您啦!我先回去!”
“誒……等等?!敝苊拗浦沟溃骸澳阋部梢浴?/p>
“掰掰??!”
然而明妍溜得比什么都要快。
明妍心有余悸,早給塞西爾瞪出陰影了。她再打擾銀河夫夫談戀愛她原地爆炸!
周棉看著明妍風風火火離開的背影,哭笑不得。
“……阿棉?”
周棉一愣。
轉頭,就見那個高大的男人逆著光,提著行李吊兒郎當?shù)卣驹诤jP口,有些訝異地看著自己。
周棉心底忽然便踏實了。
不需要什么話語也不需要什么擁抱,只是看一眼就夠了。
周棉站在原地,就這么愣愣地看著塞西爾,出門太匆忙沒帶上外衣,手中也什么都沒拿。
看著有些狼狽,又有些單薄。
塞西爾也微微出神。
最后,是周棉回過神來,上前溫聲道:“上將回來了?!?/p>
“嗯,我回來了?!?/p>
塞西爾看了眼周棉,微微蹙眉道:“出門怎么沒帶件外衣?”
說罷將自己的外套給脫下,披到周棉身上。
周棉勾唇:“忘了?!?/p>
“哎?!比鳡栐鞠胝{侃幾句沒他就不行,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要說出口的話一頓,轉而撇頭道:“我們走吧,回家?!?/p>
兩人回家,管家給熱了周棉一早便做好的飯。
“此行可還順利嗎?”
兩人面對面坐著,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很順利,邊疆那里很配合。冰河官員傳授的辦法也很有效果。”塞西爾咬了口他最愛的豬腳,幸福感孜然而生,道;“你呢?植物廠怎么樣?”
“也很順利,新來的科研人員很配合,伊倫也很盡責,有空便讓我教他格斗?!敝苊抟贿呎f一邊給塞西爾盛了一碗湯。
塞西爾接過,神情一頓。
這幾天沒和周棉一起相處,塞西爾心里有了答案。
他放不下小七,所以他再和周棉不清不楚就是對周棉的不尊重。
他是塞西爾上將,敢作敢當。
但是如今一看到周棉,看著他溫和的模樣塞西爾忽然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上將。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周棉道:“小樂真的是你的侄子嗎?”
他也沒聽說過塞西爾有姐姐。
“是?!比鳡柕溃骸笆俏腋山憬愕暮⒆印!?/p>
塞西爾見周棉對小樂的過去很在意,也知道周棉和小樂關系越來越親密了,便主動道:“當年我和小樂的母親一起遇害,那時候他的母親比我年長了很多歲,我便當她是姐姐,或者說是母親。再后來他的母親遇害死了,我便把小樂帶回來了?!?/p>
“那小樂的父親……”
塞西爾垂眸道:“小樂沒有父親,他的母親……是被一群人玷污了的?!?/p>
塞西爾說起這件事還帶著幾分恨意,目光也比以往犀利了些,道:“日日夜夜的關在屋里玷污,所以小樂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童年看見的都是那些骯臟齷齪的東西?!?/p>
周棉一愣,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對不起……”
“都是過去的事,沒什么好在意的?!比鳡栃α诵Φ溃骸澳悻F(xiàn)在能陪著小樂,讓他慢慢開朗起來也是好事?!?/p>
“嗯?!?/p>
周棉沉吟了片刻,隨后取出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一小疊紙。
周棉笑道:“我送上將一樣東西吧?!?/p>
塞西爾:“嗯?”
周棉把那折好的紙撥弄開來,就見是一只紙鶴。周棉在紙鶴下方吹氣后,就見紙鶴膨脹、現(xiàn)出了形狀。
周棉把那黑色的紙鶴遞給塞西爾,笑瞇瞇道:“給你。”
塞西爾愣愣接過。
周棉道:“這是古地球流傳下來的,大家都說這個可以給人帶來幸運。希望上將以后無論做什么事都能順利。”
周棉也是因為那天小樂送了他后才想起來。小樂送給他幸運,那他也可以給塞西爾送一把運氣,即便知道這只是迷信,實際上沒什么用,但是看著心情也能好上幾分。
塞西爾輕輕摸了摸紙鶴扁扁尖尖的翅膀,露出了笑,連雙眼都染上了笑意。
“謝謝你。”
“我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
兩人吃了晚飯,塞西爾便如往常般回書房處理軍務,而周棉如今也有了工作,也在書房里看公文。
隨后入夜了,塞西爾放下了公文準備睡。
周棉習慣成自然,也跟著放下文件。
塞西爾頓了頓,垂眸道:“今晚我們分房睡吧。”
周棉一愣。
“為什么?”
周棉不是非要和塞西爾一起睡,他只是好奇,想知道理由。
塞西爾起身道:“也沒什么為什么,就是方便。我擔心打擾你睡眠?!?/p>
“好。”周棉笑了笑,倒沒什么反應。
塞西爾看著周棉離去的背影,再看了看擺在書桌上的小紙鶴,一口氣哽在了喉間。
淦。
———— XXXXX ————
隔日清晨,塞西爾起床后看見自己床邊空蕩蕩的,只覺得心塞。
唉……明明是結婚了的,怎么活得像個單身漢。
塞西爾對著窗外的太陽張開手臂。
啊,如此英俊完美的我,為什么要承受這樣的懲罰。
“上將……!”
然而,在塞西爾慢吞吞地穿好自己的軍服,感嘆完自己坎坷的命運和堅貞后,就見管家急匆匆地敲門了。
“嗯?怎么了?”
管家氣吁吁道:“周上將他……要跑路了?!?/p>
……
…… ????!
“碰!”
正拖著行李箱準備往房門走去的周棉一愣,就見房門被粗魯?shù)赝崎_,塞西爾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處低喝道:“你干哈呢?!”
因為太緊張,舌頭都打結了。
周棉哭笑不得道:“我準備搬出去住?!?/p>
“搬?!搬哪兒?”
“植物廠?!?/p>
“為什么!”
周棉眨了眨眼道:“我擔心打擾上將生活與睡眠?!?/p>
塞西爾:“……”
這話過分似曾相識了,塞西爾想起了昨晚他那句“我擔心打擾你睡眠”,氣得往前踏了幾步,在周棉面前停下,俯首低聲道:“你在報復我?”
周棉只覺得一團黑影籠罩著自己,抬頭就和塞西爾凌厲的雙眼對上。
“我沒有。”周棉撇頭道:“不可以嗎……”
見塞西爾沒有說話,周棉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不想說這些,但是……”
周棉搖了搖頭,道:“上將,我曾經和你說過嗎?我的感官與精神力異于常人,能感知到別人不能感知的,我甚至敏銳得能稍微探得別人外露的情緒?!?/p>
塞西爾渾身一僵。
周棉低下了頭,垂眸,長長的睫毛微微煽動。
“所以我知道上將這些日子在躲避我。無論是我的感覺,還是上將實際上做出的事。我知道的,我都知道?!?/p>
塞西爾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
“我也知道自己成為了上將的困擾。”周棉笑道:“所以我搬出去不僅解決了上將的困擾,也不會把我自己置于尷尬的局面。我搬出去并不是什么傷心事,我們依舊是戰(zhàn)友,我依舊會幫助上將,請上將不要自責。”
周棉拉著行李箱道:“至于外界和媒體,我有充分的理由。如今植物廠剛剛開始營業(yè),我住在植物廠方便管理,并無不妥。”
塞西爾雙手垂落在身側,緊緊握拳。
“周棉……你可真是……貼心?!比鳡栆а狼旋X道:“也很果決?!?/p>
周棉一向都是如此貼心,不用自己糾結還是苦惱,他先走了,干脆地結束這段關系。
連后路和所有麻煩都一并解決。
周棉輕輕推開了塞西爾,拉著行李箱離開前轉身對塞西爾道:“這些日子,真的很謝謝上將的照顧。是您救了我,讓我有底氣留在這里,賦予我尊重與使命?!?/p>
“謝謝您。”周棉微微欠身鞠躬,隨后便走了。
塞西爾愣愣地看著空蕩蕩的大門。
他知道為什么周棉要送他紙鶴了,那是他的告別禮物。
……
周棉下樓后,管家見他依舊拖著行李箱往下走,震驚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