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妄想
那天后來再回學(xué)校正是下午的自習(xí)課， 江妄只送她進學(xué)校， 一進班級就被姜靈拽過去， 壓著聲音急切問：“念念，你干什么去了， 之前老蔡找你呢。”
“??？”
“我說你去醫(yī)務(wù)室了， 老蔡找了黃瑤過去現(xiàn)在好像沒什么事兒了?！苯`說， “你到底干嘛去了？”
沒等時念念回答， 她又悄聲八卦問：“你不會和江妄約會去了吧， 我剛早上看到你們樓梯口聊天呢！”
時念念無奈笑笑：“是啊?！?/p>
“臥槽時念念同學(xué)！”姜靈聲音一拍桌子， 聲音揚起來，把周圍同學(xué)的目光引過來，她縮了縮脖子，偷偷給她比了個大拇指，“你深藏不露啊， 也太酷了吧！
剛開學(xué)不久， 學(xué)習(xí)任務(wù)還不算重，時念念在第一節(jié)晚自習(xí)時把早上落下的課和當(dāng)天作業(yè)全部解決。
后面剩下的時候她都趴在桌上，嘴里咬了根之前江妄給她的棒棒糖， 默默的想著心里的事兒。
江妄在晚自習(xí)前就已經(jīng)回來了， 偏頭看了她一眼。
時念念不對勁， 這一點他看的出來， 以前的小姑娘晚自習(xí)坐起作業(yè)來簡直像個不會累的小陀螺，什么時候見過她今天這副模樣。
他食指在手機邊兒上摩挲過，猶豫要不要去問問許寧青知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可最后還是放棄了。
他想不出就時念念這樣也一個小丫頭，能有什么實在解決不了的煩心事兒，這會兒不愿意說就隨她吧。
江妄伸手到她眼前，打了個響指。
“啊?！彼厣?。
“作業(yè)寫完了？”
“嗯?！?/p>
江妄拎著自己的練習(xí)冊到她桌上：“那幫我做。”
時念念下意識的重新拿起筆，掃了一眼第一題寫下“a”，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停筆側(cè)頭看過去：“自己寫?！?/p>
江妄笑了下，聲音懶散像是撒嬌：“不想寫啊?！?/p>
“江妄?！彼÷暯兴?，問，“你想過，以后要……做什么嗎？”
他漫不經(jīng)心卻又直白：“拿冠軍啊?！?/p>
江妄真的很優(yōu)秀，時念念清楚這一點，以至于她經(jīng)常會覺得自己也要更加優(yōu)秀一點兒才能配得上他的喜歡。
窗戶開了一條縫，裹挾著冷風(fēng)吹進來，卷起一點少女額前的碎發(fā)，而后聽到他說：“以后把金牌送給你?！?/p>
她笑笑，說：“好”。
在她做出最后決定之前，許寧青終于是也知道了這件事，當(dāng)即就回了趟家，氣勢洶洶的就往時念念房間走，被舅媽半路攔下來。
“你做什么這么急？”
“那丫頭確定要走了？”
“沒呢?！本藡寜褐曇魢@了口氣，“念念不想走的，可是現(xiàn)在這情況也挺難弄的，你去勸勸?！?/p>
許寧青“嘖”了聲，推門進去。
時德厚工作的紕漏出了大問題，如今正在嚴(yán)加調(diào)查，只能趁著這個空擋先把人安置出去，否則以后很多方面都會受限，時念念和時哲年紀(jì)都還小，出國讀書等問題過去是最好的選擇。
進門就看到坐在書桌前背對著的時念念，她扭頭看過來。
許寧青在她床邊坐下，開門見山：“打算怎么辦？”
時念念一愣：“不知道?！?/p>
“江妄知道這件事了嗎？”
“還沒?！彼ｎD片刻，聲音糅雜濃濃的情緒，“我不知道……怎么說?！?/p>
許寧青深吸了口氣，聲音靜下來點兒：“你自己要是不想走的話，我和你舅舅舅媽都能想辦法。”
“沒用的。”
時念念前天剛剛又一次跟媽媽說了她不想和他們一起去國外，可許淑的性格，哪里會容忍她這樣子，她的監(jiān)護權(quán)在媽媽手里，關(guān)于出國的手續(xù)已經(jīng)全部都下來。
她艱難的扯起唇角，看著許寧青，“我媽媽，不會聽你們的?！?/p>
“那江妄呢，你們倆打算怎么辦？”
“聽舅媽說，如果不出國，之后很多……都會受限?！睍r念念垂著頭揉了兩下眼睛，她其實對這些也不懂，“我有時候會擔(dān)心，江妄以后……會拿金牌，那我呢，我不想?！?/p>
她停頓片刻，極輕的嘆了口氣，“我不想，被他落在后面。”
許寧青沒說話。
臥室內(nèi)沉默安靜，片刻后他才站起來，只一句：“決定了就早點跟他說，無非是異地戀，他也能去找你?！?/p>
三天后，江妄再一次收到來自國家隊教練的橄欖枝，而時念念終于反抗無效決定妥協(xié)，暫時跟許淑出國去，和江妄分開一段時間。
單方面的決定。
其實挺自私的，她甚至沒有和江妄商量一下。
她知道江妄一定不會愿意，可能還會生氣，可她沒有辦法，許淑決定的事改變不了，她一個16歲的小姑娘又有什么能力改變。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自己停留在原地，無能為力看著江妄一步步向頂峰攀登，她希望的是，在頂峰相遇。
關(guān)于以后會怎樣，她沒有把握，不知道她自己將會成長為怎樣的人，也不知道江妄會變的怎么樣，更不知道他們會如何。
國家隊教練來游泳館選拔運動員的那天時念念也去了。
江妄表現(xiàn)的很好。
自從他耳朵恢復(fù)后成績上來的就很快，大概是先前已經(jīng)訓(xùn)練過一段時間的關(guān)系，最后的弱點彌補后一下就接近了從前的最好成績。
結(jié)束后他回休息室換了衣服出去找時念念。
“怎么樣？”她問。
“沒那么快。”他一邊擦著濕發(fā)一邊說，“后面還有個比賽，要看那次的成績?！?/p>
出去時天已經(jīng)暗了，天氣回暖了些，天際繁星點點，一輪皎潔圓月掛在上面，灑下白盈盈的光。
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窄路，旁邊是喧嘩的步行街，時念念往對面馬路看了看，便看見了銅色牌子上的幾個字：拘留所。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江妄的地方。
那天晚上少年的模樣像是一幅畫烙印在她心間，昏黃的路燈斜打下來，少年臉部輪廓被光影切割的分明而深刻，眉骨硬朗，下顎瘦削，看起來冷漠又堅硬。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江妄后的初印象，到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是個非常溫柔甚至柔軟的少年。
旁邊有一把長椅，上面鋪了薄薄一層枯樹葉。
時念念用手撣去，扯著江妄坐下，努力穩(wěn)住聲音：“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p>
“嗯？”
時念念大概跟江妄說了一下自己家里的情況，她第一次告訴江妄這些，關(guān)于生活在外省的父母，那個經(jīng)常尖叫和亂發(fā)脾氣的弟弟，以及那條在他手術(shù)前夕斷掉的手鏈。
江妄原本平靜聽著，到后來便漸漸覺得不對勁，眉間蹙起，打斷她的話，直接問：“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兒瞞著我。”
時念念看著他，說：“我們可能，要分開一段時間?！?/p>
“……”他沒說話，面色沉著。
時念念不再看他，視線落在前邊虛無的一點：“我要出國去……念書了，江妄?！?/p>
江妄的神色終于是徹底愣冷了下來，從前面對時念念時總帶著的三分笑也不存在，嗓音低啞疏離：“你要跟我分手?！?/p>
“不是?！彼芸鞊u頭，語氣染上幾分急迫，“不是，不是分手。”
“暫時分開，多久?！彼y得的顯出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
可這個問題時念念也不知道，她那時候和媽媽發(fā)生爭執(zhí)時，許淑說等爸爸的事情解決了就可以，可什么時候解決她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