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跟梁家少爺訂婚,最起碼都是有頭有臉的家庭,你以后也能有個好著落啊……”
伍夏反問:“叔叔,你是以錢來衡量好著落這三個字嗎?!?/p>
誠然,隨了伍盛戎的心愿嫁進梁家,是能得到一個梁家少奶奶的頭銜,衣食無憂,可獲得這些的條件,首先就是,能容忍自己的老公每天周璇在不同的女人身邊,而她在外還要做出恩愛幸福的模樣。
伍夏做不到。
她的好著落,只能是褚昊予那個用心愛她的男人。
二叔沒有再勸,也知道梁家少爺跟伍盛戎一樣,并不是什么良人,他深嘆一口氣:“你以后沒事就別回來了,好好學(xué)習(xí),等畢業(yè)了叔叔會想辦法給你安排個工作?!?/p>
“……”
困境里的一點微弱關(guān)懷,對伍夏來說都是莫大的溫暖。
她鼻尖微酸,起身告別。
剛走出來關(guān)上門,正想給褚昊予發(fā)個短信,忽然有人從身后捂住了她的鼻子。
她奮力掙扎卻喊不出聲音,直到最后,直到盡頭,四肢慢慢失去力量,她閉上眼,整個人陷入黑暗。
伍夏回去了一晚上毫無訊息,褚昊予等到十點半終于按捺不住的給她打電話,卻沒人接。發(fā)短信,也沒人回,無論怎么聯(lián)系她,都無人回應(yīng)。
他知道伍盛戎的德行,預(yù)感不太好,深夜十一點還是坐不住,離開學(xué)校去了伍家。
伍夏之前告訴過他伍家住的地方,可褚昊予還沒有趕到那個別墅時,手機里收到伍夏發(fā)來的短信——
【我在郁香酒店1902。】
褚昊予愣了幾秒,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盡管那一刻他腦海里閃過了很多念頭,荒謬的,可怕的,心痛的,但他還是顧不上去細想,匆匆讓司機掉頭,去了郁香酒店。
到了19樓,從電梯里出來,褚昊予幾乎是發(fā)狂般跑著找到了1902,站在門口,他發(fā)現(xiàn)門沒有鎖,是虛掩著的。
剛要推門進去,后腦勺卻被人重重一擊。
他皺緊了眉,只覺得腦后劇痛,再想回頭看,眼前卻一暗,他被幾個人禁錮著拖到樓梯間,緊接著,一片昏暗中,無數(shù)重拳朝他身上落下來。
拳打腳踢到最激烈的時候,褚昊予覺得自己耳旁已經(jīng)聽不到聲音,嘴里有濃濃的血腥味。
對方起碼有五六個人,盡管他奮力反抗,卻還是被打得不堪一擊。
眼鏡碎了一地,混在玻璃里的,還有他暗紅色的血。
最后,一個男人站到了他面前,低低的笑著,帶著一點得意和鄙夷:
“你就是褚昊予?”
“小賤人喜歡的那個男人?”
褚昊予嘴里都是血,頭被旁邊的人死死壓著,說不出話。
伍盛戎吊兒郎當(dāng)?shù)狞c了根煙,很不耐煩的留下一句話:
“伍夏最好是老老實實的跟梁少訂婚,否則,比今天更過分的事的我都做得出來?!?/p>
黑暗的樓梯間,褚昊予被打得看不出原本樣貌,發(fā)絲混著血,一滴一滴往下掉,眼眶也腫了半圈。
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口中【今天的事】指什么,但直覺告訴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聲嘶力竭的怒吼伍盛戎:“畜生?。∷悄阌H妹妹?。?!”
伍盛戎譏諷的笑出來:“妹妹?對啊,妹妹,現(xiàn)在我好心好意為妹妹找個好前程,她竟然還不領(lǐng)情,果然是野雞生的野種——”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不知好歹!”
而后壓著褚昊予的五六個人松開了手,他身體一軟,不受控制的癱下去。只因伍盛戎甩下了伍夏的手機,離去前留下一句話——
“梁少已經(jīng)和我這個便宜妹妹睡了,嫁是肯定要嫁的,你最好讓她死了跟你的心,否則我能讓整個C城的公子哥都來排著隊免費上她,讓你看到的這些流遍整個C大,整個C城?!?/p>
伍盛戎的聲音走遠,褚昊予出神的看著伍夏的手機。
上面一張一張赤/裸刺目的照片,讓他一時間差點無法呼吸,像要窒息般,拼命的,將手指深深掐進皮肉里,掐出了血,卻不覺得痛。
他咬緊了牙,忍住想要嘶吼的心,忍住眼淚和憤怒,一張張的刪掉照片,將所有痛苦和著血水,強忍著咽進肚子里。
1902虛掩的門口,隔著一扇門,卻厚如城墻,像隔著山與海。
褚昊予站在門口,根本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
伍盛戎給的這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的割破了他對這個世界的無爭,讓他原本淡泊的心變得不再柔軟,不再純粹。
但他只是褚昊予。
他除了煎熬的站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
他甚至連進去看伍夏的勇氣都沒有。
二十一歲的褚昊予能力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見,現(xiàn)在的他在伍盛戎面前除了被打到跪下,無能為力。
那種感覺,比知道心愛的女人被設(shè)計了還要痛苦和折磨。
最后,他去廁所洗干凈自己滿臉污穢,還是強忍情緒的推開了門。
踏進門的那一刻,他關(guān)掉了昏暗的,唯一的一盞燈。
黑暗中,他看不到,也不敢去看伍夏的彷徨崩潰,伍夏也看不到他的一身傷痕和失魂落魄。
彼此無聲的抱在一起,很久很久,伍夏終于落下兩行淚,在幽暗的房間里發(fā)泄地叫出來。
她顫抖著身體,極盡痛苦說:“……我想他死,想他死!”
一字一頓,帶著打落牙齒的血痛。
……
那晚過后,物是人非。
伍夏性子烈,直接報警梁家少爺迷.奸她,這之中又牽涉到自己的親哥哥,兩家都是城里有頭有臉的人,伍家二叔急得從病床上趕下來,找關(guān)系,梁家也下場撈人。
雖然伍夏言辭鑿鑿,警察也有心要幫她,但梁少措施做得緊密,證據(jù)不足,加上兩家的勢力強壓,事情最終不了了之。
伍家就只有伍盛戎一個獨苗,是唯一維持著伍家的事業(yè)的人,他不能出事??墒中氖直扯际侨?,伍家二叔知道這件事的處理上終究是愧對了伍夏,于是出面強行干預(yù),不允許伍盛戎再干涉伍夏的私人生活。
并且提出,愿意自己出錢送伍夏去國外讀書,將兩兄妹分開,各過各的。
伍夏知道自己力量渺小,無力抗?fàn)?,找到褚昊予,問他?/p>
“我不想去國外,畢業(yè)了我跟你一起走好嗎?”
褚昊予單純無爭的心在伍夏受到傷害的那晚已經(jīng)全變了,他忍著晚晚剮心的痛勸她:“你聽你二叔的話,先去讀書?!?/p>
頓了頓:“我會等你回來?!?/p>
但當(dāng)時的伍夏已經(jīng)不再相信這些縹緲的諾言,一句我等你,誰知道他能等多久,是不是只是推辭和街口。
她苦笑:“是因為我跟那個姓梁的睡過了嗎。”
“不是?!瘪谊挥杳摽诙觯瑓s又不愿對她說更多:“伍夏,你聽我的,先去讀書好不好?”
伍夏不知道在自己遭受親哥算計的同時,褚昊予也經(jīng)歷了怎樣煉獄般的折磨,所以這一刻褚昊予對她的放手,像懸崖邊折斷的最后一根樹枝。
她最后絕然轉(zhuǎn)身,笑著說:“好。”
我尊重你的選擇,哪怕是選擇了放棄。
只因你是我二十一歲生命里曾經(jīng)最刻骨的一點甜。
伍夏聽了褚昊予的話,離開了C城,去了英國讀書。
她離開的那天,也是褚昊予畢業(yè)的日子。
結(jié)束大學(xué)四年的生活,他看著湛藍天空,想像著萬米高空上的風(fēng)景,想著自己深愛的人,想著那一夜流過的血和淚。
想著那一晚伍夏曾說:“我想他死。”
這時有飛機從頭頂飛過,在云層里劃開印記,褚昊予閉上眼,平靜的感受著空氣里潮濕苦澀的味道,許久后,在心里默默對著天空回應(yīng):
“我一定會讓他死?!?/p>
……
那一年,原本已經(jīng)被某知名自媒體平臺錄取的褚昊予放棄了就業(yè)的機會,也徹底放棄了想要做一個作家的夢想。
他用三個不眠的晚上深挖了數(shù)千條新聞和資料,理清了近兩年C城的名門背景網(wǎng)和從前完全沒有了解過的,繁復(fù)水深的商圈。
伍盛戎是典型的紈绔二世祖,公司投資十次有九次打水漂,結(jié)交的一幫二代也都是吃喝玩樂的公子哥。
就在這時,褚昊予注意到了賀承南。
當(dāng)時的賀氏還是賀梟群在坐鎮(zhèn),賀承南只是初出茅廬的少總,卻鋒芒畢露,在多個投資試水中展露出過人的天賦和獨到眼光。
更重要的是,褚昊予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定——
這個男人會是他反擊伍盛戎和那個姓梁的最強大的助力。
于是某個明媚晴朗的日子,褚昊予脫掉日常愛穿的運動裝,也脫掉了腳上的白色運動鞋。
他的世界再也不會有那么純潔的白色。
摘掉金絲眼鏡,換上黑色西裝,打上領(lǐng)帶,穿上黑色皮鞋。
他即將要走的,是一條披荊斬棘也在所不惜的路。
走進賀氏集團的大樓,憑著一身才氣和能力經(jīng)過重重面試,最后親自對話賀承南。
褚昊予伸出手,淡淡微笑:
“您好賀總,我叫褚焱。”
——心有烈火,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