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頓時咬緊牙關(guān),忽而往后一退,額頭重重磕在地上:“郎君若肯聽我一言,便認(rèn)真考慮一回當(dāng)日香積寺中我同您說的話!舒二姑娘一介女流,如今敢如此別苗頭,無非仰賴于郎君的愛重忍讓,可要使她別無選擇,只能做您的夫人了,她又豈會刁蠻任性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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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默聲在旁,聞言手腕不禁一抖,險些要抱不住懷中甸甸的酒罐子,幸得她及早反應(yīng)過來,未顯出異樣,依舊低垂著一張鵝蛋臉龐,細(xì)致數(shù)著酒聲淅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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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之衍聽見梁星一番話,心口不禁一熱,沒忍住轉(zhuǎn)頭看了福兒一眼,正對上少女半彎潔白的臉蛋弧線,恍然如見到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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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那樣做,當(dāng)真能叫阿芙回心轉(zhuǎn)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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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名聲上略有些難聽,可只要他往后翻了倍地待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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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之衍目光空落在大片潔白若雪的梨云上,直到福兒一聲“郎君”方才將他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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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道:“郎君,酒拿冰塊子稍鎮(zhèn)了會,正是清涼爽口,您且慢些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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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回神,悚于自己心底方才的驚駭念頭,當(dāng)即牛飲幾口涼酒喬飾,轉(zhuǎn)瞬又不忘斥一聲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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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東西,我上回如何說來著?再叫我聽見這種腌臜念頭,別怪本郎君折了你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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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星冷汗直流,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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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你到底跟了我多年,你這條腿便先留著,罰半年薪俸作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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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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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福兒獨(dú)身睡在耳房,不知如何想的,并未將窗闔嚴(yán),漏進(jìn)一小隙光,隱隱可見外頭團(tuán)團(tuán)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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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叫梨樹遮了,看不分明,大抵也是濕的、沉的、浸飽了醪汽的梨瓣子一般,倒出的月光也是白慘慘的,像稀疏的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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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床上,側(cè)身睜著眼,一面瞧著窗外的梨樹,一面數(shù)著隔房中梁之衍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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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如此,他還不肯睡,且徘徊踱步,幾度躊躇,不知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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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風(fēng)吹過一陣,細(xì)細(xì)的香,仿佛嗅見了梨瓣中的一撮點(diǎn)黃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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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不敢深睡,總怕錯過什么,畢竟午時,梁星同梁之衍說的那番話屬實駭人,他們那樣齷齪地盤算著一個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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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褻衣上縫的荷包中摸出那枚小小的金蟬,合在掌心,不多時就生出溫來,隱隱在她手中躍跳著,如她白天時感受到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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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認(rèn)不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甚至有些自私——倘或沒有今天這一遭,叫舒二姑娘那樣良善的娘子來做她的主母,她的日子一定不會難過,她絕不會有多么反對,反倒會有些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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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今天騎了舒二姑娘的馬,舒二姑娘還送了她這只小金蟬。金蟬鏤刻精細(xì),栩栩仿若活物,她掌心被硌得又熱又疼,忽然就不愿意讓對方來做什么梁家的主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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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梁之衍在房中踱來繞去,幾乎未眠,福兒也倚在床頭,半夢半醒地熬到了天色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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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初,梁之衍終于從房中推門而出,朝另一側(cè)耳房尋梁星商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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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被隔房推門咯吱聲驚醒,心口噗噗跳起,一下重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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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披了外裳,緩步踏出房門,靜靜看了眼那扇緊闔的房門,而后轉(zhuǎn)身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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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天光尚淺,稀星不現(xiàn),一路上蟬鳴斷續(xù)冷清難言,她起初是小跑,到后來竟至于狂奔起來,終于在四野大亮以前尋到了李杪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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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杪還未睡醒,廊下守夜的正是綿綿,見一人影奔襲而來,顱內(nèi)登時一清,當(dāng)即作出警惕姿態(tài),厲聲呵道:“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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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跑得面頰滾燙,氣喘促急,聽見綿綿的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將金蟬簪飾托在掌中示上以作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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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子是梁之衍府上人,事關(guān)舒家二姑娘,請郡主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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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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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啦~(?°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