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zhǎng)安地偏西北,循年以來雨水都是不多的,卻偏在那一年暮春落了好大的一場(chǎng)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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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外檐下雨色淅瀝纏綿,漸次織成一段促長(zhǎng)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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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薇一邊抿著杯中清潤(rùn)的茶,一邊聽著面前的人說話,仿佛連聽到的字句也被這漫天徹地的雨霧淋得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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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不可為之事分作兩類,一類是確不可為,譬如日宿東起、星辰西落,天地法則自有定論,非人力所能改。非要做此類不可為之事,是為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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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類則是,可為而無前人所為,要做此類事是敢為人先,是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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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德本來并不真的盼望著舒薇能說出些什么,故而低垂著眉眼專心一意地嘬茶漱口,豈料茶才入口,耳畔就響起了舒薇這落落拓拓的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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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咕咚”一聲將口中茶水全部咽下,抬起眼來直直盯著舒薇看:“長(zhǎng)姊這說法十分新奇,能不能再多與我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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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天下事皆有其性,或有相類或有相悖,卻終為一體,為何非要分立兩派而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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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德雙目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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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啊,夫子大才如斯,特意遺留的問題難道僅僅只為讓他們這些學(xué)生相互爭(zhēng)論愚直和鉆營(yíng)到底誰更勝一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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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并不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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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他們嵐山書院的學(xué)子泰半都是沖著做官去的,身處官場(chǎng)之中又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道理,能夠及時(shí)警醒自己抽身出來博覽全局,不拘泥于任何一面才是至關(guān)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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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悟出這一層才是夫子真正的意圖,舒明德長(zhǎng)出一口氣,有種豁然開朗的通透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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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激地看了舒薇一眼:“長(zhǎng)姊大才,從前是明德小瞧了姊姊,還請(qǐng)姊姊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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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說著,一面站起來,幸得身量矮小才得以端端正正地立在馬車?yán)锍孓币玖藗€(gè)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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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薇連忙將舒明德拉起來,讓他與自己促膝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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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德又陸續(xù)說了幾件這些時(shí)日書院里的趣事,舒薇能明顯地感覺到對(duì)方對(duì)自己強(qiáng)于以往任何一個(gè)時(shí)候的親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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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含著笑側(cè)頭傾聽,卻在心底向舒芙告了個(gè)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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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阿姊并非存心竊你上一世說的話來與你最疼愛的幼弟親近,可我若想與那人恩愛白頭,母家的支持絕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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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外柔內(nèi)韌,心性遠(yuǎn)非常人可比,又有華陽郡主時(shí)時(shí)為你撐腰,這一世就由我來做幺郎最愛重的姊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