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愛時候說的話沒人會當真,響在耳畔的語句轉(zhuǎn)眼就在越發(fā)沉浸的狀態(tài)里被重一禮剔出腦海。
周譽執(zhí)早上沒太折騰重一禮,做了二十多分鐘姿勢都不帶換的,期間響過一次鬧鈴,傭人也來敲過一次門,前者沒幾秒就被摁掉,后者則被隨口打發(fā)。
第二個鬧鈴響起時,周譽執(zhí)單手鉗住她的肩胛,挺動胯骨最后沖刺十幾下便匆匆射了精。
一番運動下來兩人都挺喘,周譽執(zhí)掌住重一禮后腦又碾著軟唇親了一會兒,直到呼吸平復(fù)這才下床扔了避孕套,回身抱人去浴室沖澡。
事后澡一向是由他操手,清洗下體的時候,周譽執(zhí)輕車熟路地拿著花灑半蹲下去。
兩根手指和著熱水觸上沾滿粘膩濕液的陰部,重一禮雙腿顫了一下,扶著墻面低頭,看向腰前的腦袋。
周譽執(zhí)肩膀微攏,神色專注,溫熱的指腹翻來覆去地摩擦著肉穴里外的每一處褶皺,額前碎發(fā)在蒸騰的水汽里凝起水珠,在明朗的燈光下反射著細碎光亮。
重一禮在茫茫水霧中眨眼,方才沒有注意到的后背傷痕也在這樣俯視的角度之下映入眼底。
人清醒了,零散的記憶就全都歸位,刻意遺忘的情緒也在淅淅瀝瀝的水聲里漫上心口,最終積攢成頹喪的深淺。
所有人的基因里大抵都有一種朝光源靠近的渴望和本能,重一禮也不例外。
她是努力過的。
秦南也是,周堯也是,同意過的每一任男友幾乎都是從小在寵愛的澆灌下長大的,順風順水地活了十幾年,沒碰過挫折也鮮少經(jīng)歷至親的生離死別,由幸福家庭塑造而成的孩子無論在哪里都是個引人注目的小太陽,無時無刻不在向四周散發(fā)著光和熱。
重一禮并不羨慕,她只是在日復(fù)一日的獨來獨往中產(chǎn)生了一絲好奇心,好奇自己被這樣的人喜歡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說實話,一開始重一禮確實挺享受的,然而越是深入探究,她就越是明白,太陽的中心溫度太高,一旦離得近了就會被熱度灼傷。
后來,周堯在微信里問她是不是處女,重一禮才知道他口口聲聲的喜歡和愛有多么虛偽。
比起讓自己被同化成那般光芒萬丈的人,讓后者墜入泥塵,才是她與世界抗衡時用過的最不入流卻最盡興的手段。
在看到周堯痛哭流涕之前,重一禮的情緒一直沒什么波動,甚至當他在教室外憤怒踹門時,她一邊周譽執(zhí)做著愛,一邊想到她和周堯的關(guān)系最后以他親自捉奸這樣難堪的方式結(jié)束時,她的心底反而油然而生一種卑劣的愉悅感。
因此,在周堯高聲質(zhì)問她出軌的細節(jié)時,重一禮承認得坦率,每字每句都說得明白,就是要直往周堯心口戳。
世界上本就不該有那么多太陽,看他痛苦,她覺得痛快。
……可是后來的情況是她沒有預(yù)料到的。
曾以為幻滅的良知居然被幾滴眼淚喚醒,而那股騰騰升起罪惡感反噬起來真的很要命,是靈魂被推上懸崖峭壁時的孤立無援和搖搖欲墜。
就像她初叁那年第一次跨出露臺欄桿外,一只腳懸在四樓高空中時聽風擦過臉頰的想法一樣——沒人救得了她。
她可真恨周譽執(zhí)啊,憑什么同樣是活在陰溝里,他連墮落和頹廢都清醒地把握著限度,而她卻把自己搞得一團糟。
于是動作又抗拒起來,重一禮從周譽執(zhí)手里奪過花灑,叁兩下把身上的泡沫沖掉就一言不發(fā)地從淋浴間出去了。
周譽執(zhí)走出浴室的時候,重一禮正彎腰從床上撿起睡裙套到身上,毛躁的動作里隱著怒意,不知道是想起什么才發(fā)作的脾氣。
錯身而過時,周譽執(zhí)眼疾手快地握住重一禮左手單薄的腕骨,迫使她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