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事兒，一會兒我哄哄她。”顧飛說。

關(guān)上門之后顧飛轉(zhuǎn)過身看著還在尖叫的顧渺，慢慢走到了她面前。

顧渺一直在摳著門框，指尖已經(jīng)被摳起來的木頭扎破，滲出了血跡。

“二渺?！鳖欙w拉開她的手。

顧渺沒有反抗，但是尖叫聲沒有停止。

顧飛抓著她的手，想蹲下的時候卻有些腿軟，一條腿跪了一下才撐住了。

“二渺，”他抱過顧渺，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對不起?！?/p>

顧渺摟住了他的脖子，尖叫聲終于慢慢低了下去，最后在顧飛耳邊消失了。

“你嗓子真好啊，二渺，”顧飛輕聲說，“喊這么久都沒有啞。”

“會留疤嗎！”蔣丞很緊張地盯著趙柯的手。

“看你體質(zhì)，”趙柯捏著一塊已經(jīng)撕開了的創(chuàng)可貼，“但是我感覺可能會留個道子?！?/p>

“什么道子？”蔣丞盯著他。

“里面還有墨水洗不掉啊，”趙柯把創(chuàng)可貼按在了他腦門兒上，“等表皮愈合以后就會留顏色吧?！?/p>

“是的，”坐在后面桌子盯著電腦忙活的魯實(shí)說，“而且這個黑墨吧，以后還會變顏色，變成綠的。”

“就跟你女朋友文眉毛那樣是吧?！笔Y丞說。

“我女朋友做的是半永久，不會變色的?！濒攲?shí)回過頭。

“哦。”蔣丞點(diǎn)點(diǎn)頭，按了按創(chuàng)可貼。

有點(diǎn)兒疼，他也不知道怎么筆頭戳一下能有這么大威力，大概是因?yàn)樘Я耍查g睡過去腦袋往下一扎的時候勁頭有點(diǎn)兒足，筆尖扎到的時候他都沒醒，腦袋順著慣性又繼續(xù)往下，筆尖順著這個勁兒在他眉毛上邊兒劃開了一道口子的時候他才驚醒了。

“蔣丞我勸你一句，”趙柯幫他貼好創(chuàng)可貼之后小聲說，“撐握一門技能，不是這么來的，是需要時間的，一步一步的?！?/p>

“嗯?！笔Y丞應(yīng)了一聲。

“你這樣填鴨式地看那些心理學(xué)的書，”趙柯彎下腰繼續(xù)低聲說，“我就問你，你理解意思了嗎？你看的那些案例，那些治療方案，你理解了嗎？兩個看上去一樣的案例，為什么用了不一樣的治療手段？一種心理疾病可能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不同的心理疾病，也有可能看上去是一樣的反應(yīng)……”

“啊……”蔣丞往后靠到椅背上，“我知道了知道了?！?/p>

“我姐下周有空，我?guī)湍慵s了她了，”趙柯說，“你不要這么急。”

“嗯，”蔣丞點(diǎn)了點(diǎn)頭，“謝謝?！?/p>

他的確是急，自從發(fā)現(xiàn)顧渺這次去參加那個康覆效果不太好之后他就很急，顧飛說了讓他不要把什么都怪到自己頭上。

但他走了是事實(shí)，顧渺發(fā)現(xiàn)他走了很生氣也是事實(shí)，不再理他也是事實(shí)，他想要幫顧飛，想要顧渺好起來，他無法接受因?yàn)樗杨欙w拉出來卻又讓顧飛陷入了更深的無奈和疲憊當(dāng)中，讓本來應(yīng)該有進(jìn)步的顧渺開始往后退。

趙勁那邊能幫上多大的忙，能不能有什么辦法，都是未知數(shù)，他只想在討論顧渺的問題時，自己的描述能更準(zhǔn)確，而且人家說出來的內(nèi)容，他也希望自己能更清晰地理解。

他只是想做他能做到的一切。

平時學(xué)習(xí)挺忙的，他除了正常的專業(yè)學(xué)習(xí)和家教的工作，要擠出時間再去看心理學(xué)的東西，的確有點(diǎn)兒累。

但是他愿意。

這種“我愿意”的狀態(tài)很多人都會有，語重心長勸自己的趙柯也一樣有，只是表現(xiàn)方式不同。

我愿意為你擠出時間去多學(xué)一門知識，和我愿意為你厚著臉皮去參加一共只有兩個男生的編織社，本質(zhì)上來說其實(shí)差不多。

-有空視頻嗎？

顧飛發(fā)了消息過來。

蔣丞猶豫了一下，拿過旁邊的鏡子看了看，創(chuàng)可貼有點(diǎn)兒明顯，但要是撕掉了，那道口子也無法隱形。

撞門框上了。

就這么說定了。

他拿著手機(jī)走出了宿舍，給顧飛發(fā)了個視頻請求。

那邊顧飛很快接了，兩個人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時候，顧飛第一句話就是：“你眉毛那兒怎么了？”

“撞門框上了。”蔣丞說。

“……怎么會撞門框上??？”顧飛楞了，“宿舍門還是哪兒的門??？”

“宿舍門，”蔣丞笑笑，“晃了一下就撞到了?！?/p>

“……撞破了？”顧飛伸了伸手。

這個動作讓蔣丞心里軟成了一團(tuán)，他笑著說：“你是不是想摸摸我啊？”

“是啊，”顧飛笑了，“戳了屏幕一下?！?/p>

“沒多久了，”蔣丞想了想，“我元旦回去吧?！?/p>

“別跑了，”顧飛說，“就三天時間，一來一回都呆不到兩天?！?/p>

“你不想見我唄?！笔Y丞嘖了一聲。

“我是不想那么想你，”顧飛說，“好容易現(xiàn)在適應(yīng)了，你回來閃一下，我又得重新適應(yīng)?！?/p>

“我也一樣啊，”蔣丞笑了起來，“那行吧，我們再撐一陣兒，正好我看看元旦的時候有沒有人請我吃飯?！?/p>

“嗯？”顧飛楞了兩秒勾起了嘴角，“喲，喲喲?！?/p>

“我跟你說，沒準(zhǔn)兒真有，”蔣丞小聲說，“就我們學(xué)校有個表白墻的公眾號，特別逗，全是各種表白的?！?/p>

“有給你的吧，想請你吃飯？”顧飛笑著問。

“嗯，”蔣丞說，“那天趙柯跟我說的時候，我才知道還有這么個號?！?/p>

R大表白墻。

顧飛覺得蔣丞一說自己馬上就去搜的行為挺傻的，但還是沒忍住。

本來只覺得想進(jìn)去看看，也算是了解一下跟男朋友的生活有關(guān)的東西，見不到人，看到跟他有關(guān)的也能解解饞，會覺得距離沒有那么遠(yuǎn)。

不過第一眼就看到了蔣丞的名字還是挺意外的。

【表白】每天晚上我都坐在你身后，看著你低頭，看著你擡頭，側(cè)臉背影，直到我面前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你，沒錯說的就是你啊，蔣丞你真的一晚上都不回一次頭的嗎！

顧飛笑了笑，挺逗。

再往下翻，翻了大概也就兩頁，就看到了吃飯。

【表白】我決定了，我要請蔣丞吃飯！法1的蔣丞！你看到了沒！姐姐要請你吃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希望你愛吃辣！

【表白】上面那個要請蔣丞吃飯的怪姐姐，請客吃飯這種事也還是要講個先來后到的，我上周就已經(jīng)表示要請客了哦，不過為了不尷尬，我們可以合伙請嘛……或者你換個目標(biāo)，總跟他一起的那個同學(xué)也不錯，干脆都請了吧！

【表白】所以上面的怪姐姐你們是要表白還是要請客還是要聚餐啊

顧飛一直笑著往下翻，翻了幾頁就不怎么笑得出來了，他看到了好幾條男生對男生表白的內(nèi)容。

那種直白而又坦誠的語氣，以及所有人都沒有大驚小怪的態(tài)度，這種寬松的感覺跟他周圍的環(huán)境里的人完全不同。

蔣丞已經(jīng)不像最初那樣因?yàn)樾韵蚨o張，但很多時候也是抱著“關(guān)你屁事”這樣的強(qiáng)硬態(tài)度去面對，而這種真正寬松的，才是真的可以放松下來的環(huán)境。

顧飛一直翻到?jīng)]有更多內(nèi)容顯示了，也確定了在能顯示的日期里沒有男生對蔣丞表白之后，才放下了手機(jī)。

往床上一躺，舒出一口氣。

為什么要舒出一口氣？

顧飛覺得自己挺逗的……

“可以叫上張丹彤嗎？”趙柯在打電話，蔣丞坐在旁邊很認(rèn)真地偷聽著，因?yàn)檫@個電話是給趙勁打的，約見面的具體時間地點(diǎn)，但趙柯明顯找不著重點(diǎn)。

到今天蔣丞才知道他女神叫張丹彤，也才反應(yīng)過來表白墻里看到過N次的張丹彤就是他女神。

這么看來，趙柯的形勢還是很危急的啊。

“為什么不叫……你都沒叫，怎么知道她不去，”趙柯還在糾結(jié)這個跑題了的重點(diǎn)，“你們很久沒有見面了，你們閨蜜之間不需要交流閨蜜之情嗎？”

“趙柯，”蔣丞嘆了口氣，“柯啊……”

“今天怎么就不合適了，今天就是蔣丞想向你問問他朋友妹妹的情況，也不是正經(jīng)的心理咨詢……正式的你也做不了，”趙柯沒理蔣丞，“而且……是啊，是我求你辦事兒啊，求你一個事兒也是求，求兩個事兒也是求，反正從小到大我都在求你……”

“趙柯，”蔣丞實(shí)在忍不住，過去拿開了趙柯的手機(jī)，小聲說，“張丹彤電話給我。”

“干什么？”趙柯看著他。

“我?guī)湍慵s她?！笔Y丞說。

“你？”趙柯猶豫了三秒鐘，扯過一個本子飛快地寫下了一個號碼。

“跟你姐約見面的時間地點(diǎn)?！笔Y丞拍拍他的肩，拿了自己手機(jī)出去了。

張丹彤接了電話，蔣丞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打這個電話的原因之后，她在那邊笑得停不下來。

“所以就是這么個情況，”蔣丞說，“你今天有時間的話，就一塊兒吃個飯吧，你要不去，今天我跟趙柯出不了宿舍門了?！?/p>

“行啊，我給趙勁打個電話，”張丹彤還是在笑，“那一會兒見吧，你倆太逗了?！?/p>

蔣丞回到宿舍，趙柯已經(jīng)打完了電話，看到他進(jìn)來，立馬站了起來：“怎么樣？她有沒有罵你？”

“你對你女神到底有什么誤解?。俊笔Y丞有些無奈，“她答應(yīng)了，一會兒見?！?/p>

“真的嗎？”趙柯頓時笑了，過來就想摟他。

蔣丞迅速擡起胳膊：“口頭表達(dá)謝意就可以了?！?/p>

“不謝，咱倆扯平了?！壁w柯說。

“哦，對?！笔Y丞點(diǎn)點(diǎn)頭。

“走吧，”趙柯說，“約了吃牛排，現(xiàn)在過去差不多?！?/p>

“嗯?！笔Y丞過去拿了自己的包，又檢查了一下卡在沒在包里。

牛排的話，四個人，他身上的現(xiàn)金肯定不夠。

趙柯有點(diǎn)兒激動，拉著他到了地方的時候，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他倆找了個合適談話的卡座坐下了。

趙柯心情澎湃說不出話，蔣丞腦子里一直在給顧渺的情況做總結(jié)，也顧不上說話，他倆就這么沉默地四目相對一直到趙柯擡手揮了揮。

蔣丞回過頭，看到從門口進(jìn)來了兩個人，前面的是趙勁，后面跟著的不是張丹彤，而是個男的。

“那個是她學(xué)長?！壁w柯說。

“啊?！笔Y丞在聽到“學(xué)長”兩個字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男的他見過。

三棵校草里最草的那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