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今日來武英殿好似當(dāng)真是為了朱銘求情,他望著朱銘離開的背影,對崇安帝道:“前不久父皇不在宮中,六弟夙興夜寐處理國事,算得上大功一件,不如功過相抵,何苦將其軟禁鐘粹宮?!?
“大功?”崇安帝冷哼一聲,怒道:“你未閱他這幾個月批閱的奏疏,以前跟著他打仗的那幾個老陰賊趁此提出加糧換甲,他大筆一揮批得毫不猶豫,然而禮部要錢為不久后的儺戲準(zhǔn)備,他卻是一拖再拖遲遲不允。若非戶部那邊壓著沒拿錢,我回宮怕是國庫都搬空了?!?
朱熙聽得想笑,臉上卻不顯,只道:“六弟在軍中多年,深知將士艱辛,自會多體諒他們幾分,也算不得什么差錯?!?
崇安帝連連搖頭:“國事哪容得一錯再錯,我已給過他機(jī)會,只是人各有長,他或是猛將,但絕非仁君,政事之能更是遠(yuǎn)不及你?!?
崇安帝說著,看向了朱熙蟒袍下的雙腿:“我此去寺中,聽方丈說北方有位擅長療骨治腿疾的名醫(yī),我已派人去請了,熙兒,你且再試試?!?
朱熙道:“多謝父皇,只是這腿如何兒臣知道,不必再費(fèi)心思了?!?
崇安帝堅持道:“試試吧,總無壞處?!?
朱熙只好應(yīng)下:“是?!?
崇安帝坐回龍椅中,目光虛望向空蕩蕩的磚面,突然憶起舊事來。他緩緩對朱熙道:“你記不記得,你六弟幼時頑劣,打碎了我宮中一只白釉僧帽壺,因害怕被我責(zé)罰,謊稱乃宮女所為?!?
崇安帝不會平白無故提起陳年往事,朱熙微微抬眸看了眼桌案后神色不明的崇安帝,謹(jǐn)慎回了句:“兒臣依稀記得?!?
崇安帝抬手指向方才朱銘所跪之處:“他自小氣傲心硬,當(dāng)初便是像方才一般挺直了肩背跪在地上,無論我怎么問,他都矢口否認(rèn),將過錯全推到宮女身上,不肯承認(rèn)半字?!?
明明朱銘做錯了事,可崇安帝提起此事時語氣中卻并無責(zé)備之意,反倒像平常人家的父親,對自己最為年幼也最頑皮的兒子有一種難以自持的憐愛。
“可他那時年紀(jì)多小啊,小小一個人還不及我劍高,總會露出馬腳。他嘴硬如鐵,但打碎僧帽壺的右手卻一直藏在背后,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知子莫若父,這么多年過去,每次他在我面前說謊,都會不自覺將右手背在身后,從來沒有變過?!?
言已至此,朱熙已明白崇安帝想說什么,他垂下了眼,沒應(yīng)聲,等著崇安帝一如既往對朱銘的寬恕。
崇安帝兄弟諸多,幼時未得幾分父愛,是以格外重父子之情。這情不止惋惜才能卓越卻雙腿殘疾的朱熙,也疼他一錯再錯卻戰(zhàn)功累累的幼子朱銘。
崇安帝低頭看向階下坐在輪椅中不聲不響的朱熙,好似認(rèn)真地詢問道:“朕剛才沒注意,你六弟說他沒有做過的時候,他的手是背在了身后,還是放在了身前?”
帝王未看清的東西,為臣為子又怎么能看清,朱熙安靜了一瞬,又勾起唇角笑了笑,對著眼前心軟的帝王道:“兒臣也沒注意?!?
崇安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緩緩閉上了眼:“好,朕今日乏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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