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初夏的風(fēng)比以往來的更猛烈,空氣里彌散著潮濕的沾黏感。
傍晚時分,太陽收斂起刺眼光芒,晚霞燒紅天空,深橘色的紅暈透過窗戶照亮大床。
床上熟睡的人兒被曬的臉頰發(fā)燙,她翻了個身,又沉沉睡了過去。
屋外有人在敲門,“瓷寶,你睡醒了嗎?”
許瓷聽見了,可她困得迷糊,懶得不想吱聲,薄毯遮過頭試圖裝死。
誰知下一秒,門被人猛地推開,緊接著身上的毯子被人掀起,她耍賴不想動,整個人縮成蝦米狀,抱著雙膝繼續(xù)裝死。
“起床了,小懶豬!”
床邊的女人無言嘆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作惡的伸手捏她鼻子,直到她憋得快斷氣了,她才不情不愿的睜開眼。
那張小圓臉十年如一日的軟萌,大眼睛清亮明澈,甜甜的小梨渦藏匿賣萌嫌疑。
她撒起嬌來手腳并用,緊緊纏住夏晚手臂,明明25歲的年紀,鬧起來卻跟小孩一樣。
“晚晚,我昨晚上夜班,現(xiàn)在好困好困好困?!?/p>
夏晚最怕她耍無賴,一邊掙脫八爪魚一邊念叨,“我出門前你在睡,回來你還在睡,你是豬嗎?”
“豬頭肉很好吃?!彼侯^,笑瞇瞇的舔唇。
夏晚被氣笑了,強行拉她起床,她黏糊糊的不肯起,最后逼出女人獅子吼,她才郁郁寡歡的爬起床,嘴里細碎念叨,“夏扒皮,哼。”
女人挑眉,“你說什么?”
她氣勢弱了半截,連忙補救,“我說我家晚晚漂亮清純,無敵可愛?!?/p>
“算你識相?!?/p>
女人細哼了聲,趁她起床刷牙洗臉的時間,走向廚房,貼心的替她準備晚飯。
.....
許瓷還沒睡醒,食欲不佳,一碗面吃了一半就咽不下去了。
夏晚從另一間房出來,撞上餐桌前犯食困的小女人,她隨意扎著丸子頭,兩手托著肉乎乎的下巴,眼睛半睜半合,眼看又要跟周公約會去了。
“瓷寶!”
“啊?!?/p>
她被嚇得一激靈,瞌睡秒退,昂頭盯著烈焰紅唇的夏晚,懵怔的問:“你要出去嗎?”
“嗯,今晚有個應(yīng)酬。”
她隨口應(yīng)著,低身整理紅色吊帶裙的裙邊,還在猶豫搭哪雙鞋比較合適。
“上次送你回來那個帥哥呢,他也會去嗎?”許瓷一臉八卦的憨笑。
夏晚換上黑色細高跟,回頭看她臉頰閃爍的紅暈,“怎么,你又犯花癡了?”
“才不是。”
許瓷一本正經(jīng)的反駁,“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p>
夏晚勾唇,忍不住逗她,“哦,你喜歡粗獷的,我忘了?!?/p>
“晚晚!”
她被某人不懷好意的笑盯得頭皮發(fā)麻,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那個、他才不粗獷,他比粗獷那種好看多了。
“那個,是哪個?”
夏晚故作懵懂,偏要逼她說句實話,“人間蒸發(fā)的黑社會大哥?”
“你...!”
許瓷嘴笨說不過她,這女人在廣告界摸爬滾打幾年,越發(fā)有老狐貍的悶騷氣質(zhì),三言兩句說的自己面紅耳赤,“我不跟你說了,壞女人?!?/p>
她起身想跑回房間,擦身而過時被夏晚車住衣領(lǐng),重新拽到跟前,她低聲叮囑。
“今晚你跟媽媽她們視頻時,若問起我,就說我在公司加班,千萬別讓她們知道我去酒局,不然我明天得被兩個人圍攻?!?/p>
“我偏要說!”
她脫離女人的束縛,幾步跑到房門前,藏住小半張臉,確定安全才開口,“我還要告訴夏媽媽,有個大帥哥在追你,你倆情投意合兩情相悅...”
“臭瓷寶,你給我過來!”
夏晚最怕她瞎說,上次她隨口提一嘴,夏媽硬是追問了一個星期才消停。
許瓷目的達到,沖她嫣然一笑。
“吧嗒?!?/p>
門關(guān)了,從里面上鎖。
夏晚被她氣得心肝疼,端杯喝了口水,這時,包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看了眼手機屏幕,抿唇一笑,擰著小包火速出門。
......
四年前,北島老城區(qū)的房子迎來全線拆遷。
許媽的餛飩店門面本就是租的,房子拆遷后,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新住所,正焦頭爛額之際,夏媽向他們伸出援手,接回?zé)o家可歸的許瓷母女,四人和和睦睦過了一段時間。
再后來,夏媽的房子也開始拆遷,她從中分了一筆錢,卻不愿在城里安家,同許媽商量后,兩人合資在隔壁鎮(zhèn)上買了間帶小花園的屋子,過起悠然自得的田園生活。
許瓷跟夏晚留在北島,兩人租了間兩室一廳,和和美美的住了幾年。
畢業(yè)后,許瓷如愿在私立醫(yī)院當(dāng)小護士,賺的不多,忙起來昏天暗地。夏晚入職一家外資企業(yè),用沒日沒夜的勤奮工作換來策劃部經(jīng)理的職位。
她膚白貌美,工作能力強,在圈內(nèi)口碑極好,故此,追求者也是多不勝數(shù)。
可她一門心思忙事業(yè),感情上的事從不放在心上。
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例外。
比如她們公司的副總靳北桐,追了她一年有余。
他生的眉清目秀,氣質(zhì)儒雅斯文,身上總帶著一股淡然的書香氣。
他喜靜,基本從不參加酒會,但只要夏晚有酒局,他必會到場,不喜煙酒的他會不避嫌的替她擋酒。
他喜歡夏晚,這事人盡皆知。
一年前的某個深夜,夏晚在酒局上喝到半醉,他恰好撞見,驅(qū)車順路送她回家。
那天下著雨,車停在路邊,她解開安全帶,轉(zhuǎn)頭說了聲“謝謝”,欲下車時,車門倏地上鎖。
“靳總?”夏晚扭頭看他,微醺的臉頰泛起紅光,面露不解。
男人修長的指尖在方向盤上有節(jié)奏的輕輕敲動。
“我剛確定一件事,我認為有必要告訴你。”
“什么?”
他微微側(cè)頭,語調(diào)平靜的像在敘述工作報告,“我喜歡你?!?/p>
她愣了幾秒,半響沒吱聲,還在猶豫如何拒絕比較禮貌。
“你不需要回答?!?/p>
他說話很慢,每個字都似飄在空中,如風(fēng)般輕盈,“我只想通知你,別無它意?!?/p>
往后的日子,靳北桐的確如他所說,恰到好處的同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夏晚需要的時候,他會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身邊,不霸道,不越界,默默替她解決工作上棘手的問題。
久而久之,夏晚再堅硬的心也難免會有絲絲動搖。
她不討厭他,甚至慢慢習(xí)慣他的存在,她承認在他身邊很放松,但不會心動,更不會因他的一句情話撩動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