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醫(yī)院的,只知道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他腿軟的直接跪在了馬路邊,最后好像是在好心路人的攙扶下進到了醫(yī)院。
葉昀在護士的帶領下去到了太平間,他像是一具沒有靈魂被牽著的木偶,眼神空洞的盯著太平間的兩具蓋著白布的尸體。眼淚似乎流不盡一樣,無聲的從淚腺爭先恐后的涌出,滾落臉頰,沾滿衣襟。
葉昀只是站在被蓋著的尸體前面,沒敢掀開蓋著的白布,他渾身僵硬帶著細微的顫抖,哆哆嗦嗦的站在床邊,除了呼吸似乎沒有其他聲響了,連哭都是靜悄悄的。也就是這種無聲的靜,才是最大的悲傷。
不一會兒護士就將死亡證明遞給了葉昀,順便讓他節(jié)哀。葉昀像是看不到字一樣盯著那一紙文字,眨了眨酸澀的眼眶眨出兩行滾燙的淚水,最后,終于能清晰視物將一個個字符的意思傳達給大腦的時候,葉昀看清楚了紙上的文字,大意寫著“張凱、張夢潔夫婦于2018年6月22日下午17:00左右在A市秀清路發(fā)生嚴重車禍,于2018年6月22日下午17:21搶救無效死亡。”
好好的為什么會車禍呢?護士在旁邊議論了兩句,大概說的是接了個電話沒注意被后車追尾,車輛失控撞進了綠化帶。可葉昀沒接過父親的電話。
6月22日,是昨天。下午五點一刻到六點,葉昀正在上最后一節(jié)語文課,上課時接到的電話應該是醫(yī)院打來的。而下課之后,他被席宸拉去了廁所,回家之后又被席琛拉到了浴室,直到今天早晨才有時間看手機。
葉昀機械的回憶著昨天,昨天他的父母冰冷的躺在太平間,而他,卻被兩個惡魔輪流強奸,他恨,實在是太恨了,恨席琛和席宸,恨他們不擇手段的玩弄;更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沒有勇氣殺了那兩個惡魔。而現(xiàn)在,能挾制到他的親人不在了,他什么都不怕了。
過了許久,葉昀完全脫力了一樣,腿不足以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最后癱在了地上,他漸漸能發(fā)出一些痛苦的嗚咽,從還沒死掉的震動的胸腔滑過干啞的喉嚨,最終才從顫抖的雙唇間溢出。就像是一只受傷了小動物,悲傷的要死。最終,那細細的啜泣轉變成嚎啕大哭,葉昀蜷縮在停尸床的床腳邊,抱著頭痛哭流涕。
心還是在跳的,但葉昀恨不得那處不要再跳動,一下一下胸前的震動似要刺破胸腔,把整個肉體割的稀巴爛。葉昀疼的不住的干嘔,但昨晚和今早都沒吃飯只能嘔出一些膽汁,最后在顫抖和疼痛之中痙攣的暈了過去。
最后,父母的后事是席琛幫著操辦的。席琛找到葉昀的時候,葉昀已經哭暈在了太平間,席琛抱著渾身沾滿汗水淚水濕漉漉的人兒開了一間VIP病房,代葉昀簽了張父張母的火化協(xié)議。
警察來醫(yī)院找過葉昀兩次,說肇事司機已經抓獲了,是建筑工地的貨車司機,酒駕車輛失控追尾了前車事后逃逸,被判刑12年。而葉昀父母的遺物也歸還給了他,他打開父親的手機,看見了通訊錄里撥進的一通電話,沒備注姓名,但那號碼葉昀倒背如流,是席宸的,時間在6月22日16:58。
……
日子就像被刀刻過一樣走的很慢,被刀割著的人,還有葉昀。他這幾天沒什么時間概念,渾渾噩噩如同行尸走肉,幾天后,席琛著手辦好了張父張母的喪事,葬禮辦的很簡單,張家親戚不多,就來了幾個張父張母的近親以及朋友。墓地選在了A市的“福壽園”,骨灰合葬在一起。
葉昀記不清當時的情景了,只記得席琛和席宸都來了,還來了一些關系疏遠的親戚以及不認識的自稱是張父或張母同事的人。那天的太陽很好,是個艷陽天,晴空萬里老天完全沒有悲傷的下雨。葉昀也沒哭,大概是之前的眼淚都流光了,流盡了,他只是睜著雙無神的眼睛,機械的完成了葬禮的流程。
晚上葉昀就發(fā)起了高燒,燒到39.8℃,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說著胡話,席琛沒有辦法只能叫來了溫醫(yī)生,溫博給人掛了瓶鹽水開了些藥又教了物理降溫的方法最后才有些擔心的出了席家,當天晚上,席琛一夜未睡。
第二天葉昀的燒退了,但人沒醒。躺在大床上只露出個蒼白瘦削的臉,整個人虛弱的不像樣。要不是那微微翕動的鼻翼,席琛幾乎要以為葉昀會這樣睡過去,隨著他的父母一起離開這人世間。
席琛內心急的不行,但卻沒有任何辦法。溫博每天兩次來給人看病,但那床上的人兒就是不見醒。
因為是六月底正好也是放假的時候,席琛倒有整天的時間去照顧葉昀了。席宸因為放假也回了席家,但面對床上似乎死了一樣的老師,他的內心是急躁的,但更多時候,他不像哥哥那樣井井有條,他幫不上任何的忙,只能干著急,一急就摔東西,席家的家具花瓶壞了無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