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著眼，徹夜未面，等第二日清晨，周平起來，她突然道：“殿下?！?/p>
周平有些疑惑，顧錦溫和道：“如果我一直沒有孩子，殿下怎么辦？”
聽到這話，周平皺了皺眉，而后他走上前來，輕撫上顧錦的面容，溫和道：“你別擔(dān)心，你若沒有孩子，我們再找大夫，好好看看。”
“若找了大夫，還是看不好呢？”
顧錦執(zhí)著看著她，周平猶豫了片刻后，終于道：“那便再納個側(cè)妃吧，”他說得輕而易舉，仿佛是一個公事，“到時候孩子放在你名下，你不必?fù)?dān)憂。”
“是因為我父親嗎？”顧錦繼續(xù)開口，她少有這樣失禮的時候，讓周平一時有些無措，顧錦看著他，卻繼續(xù)道，“若非我父親，我若無子，你當(dāng)如何？”
“阿錦?！甭牭竭@話，周平皺起眉頭，顧錦深吸了一口氣，她跪在床上，行了個禮，恭敬道，“殿下，臣妾太過不安，失禮了?！?/p>
周平?jīng)]說話，他看著顧錦的模樣，他突然覺得，心尖尖上，有那么幾分密密麻麻的疼。
他也不明白這是什么，只是站在原地，好久后，他走上前去，輕輕抱住顧錦，柔聲道：“阿錦，你別擔(dān)心，你會好的。”
顧錦應(yīng)了一聲，和平日似乎沒有任何區(qū)別。
等周平走了之后，顧錦梳理好，等到下午，她讓人去找了顧九思，顧九思和柳玉茹來的時候，她看著兩個人。
她穿著一身紅衣，相比入宮時，高挑消瘦了許多，美得算是驚心動魄。她看著顧九思和柳玉茹并肩而來，本想笑的，可一彎嘴角，卻就哭了。
“我……”
她像少時一樣，結(jié)巴著開口：“我，我想回家?！?/p>
女兒這一句話，顧九思便不忍再聽了，他也不問什么，當(dāng)場扭過頭，同柳玉茹和顧錦道：“我入宮找陛下，你陪錦兒收拾東西?！?/p>
顧九思入宮不久，顧錦便聽周燁宣旨讓她進宮，顧錦和柳玉茹一起入宮，他們來了御書房，周燁坐在書桌之后，顧九思和周思?xì)w站在兩邊，三人似乎已經(jīng)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顧錦和柳玉茹跪在地上行禮，周燁神色平靜讓他們起身來。
“我聽九思說，你想回家了?！?/p>
周燁看著她，神色里帶了惋惜：“就這么算了嗎？”
顧錦勉強笑起來，溫和道：“陛下，其實你們都說得對，”她聲音放低，“我與殿下不合適，是我強求?！?/p>
說著，顧錦跪下來，同周燁叩首，柔聲道：“還望陛下恩準(zhǔn)?！?/p>
周燁不說話，好久后，他才道：“當(dāng)年大家都說你們不合適，你太用情，太沖動，而平兒與你恰恰相反，你們這段感情，所有人都不看好，可朕還是許了你，讓平兒等了你三年，你可知是為什么？”
“因為你同朕說，這世上沒有改變不了的事，當(dāng)年你父親就是這樣，我以為，你也可以?！?/p>
聽著這話，顧錦落下淚來，她聲音微微發(fā)顫：“民女辜負(fù)陛下厚愛。”
周燁聽著顧錦的聲音，這也是他看大的孩子，他嘆了口氣，終于道：“我將太子叫過來，只要他同意，這事兒便按著你們說的辦吧。他若同意和離，你們便和離。他若不同意和離，你便換一個身份離開東宮?！?/p>
“謝陛下?！?/p>
周燁不說話了，好久后，他才道：“平兒對你不好嗎？”
“好?！?/p>
“有這么無法忍受嗎？”周燁嘆了口氣，“太子妃這樣的位置，多少女人羨慕還來不及，阿錦，你既然愛著他，又何必呢？”
“正是因為愛著。”
顧錦平靜道：“才難以忍受?！?/p>
忍受不了這個人永遠(yuǎn)平靜的溫柔，永遠(yuǎn)給著希望又全然絕望的情誼。
多少次她睜開眼醒過來，以為這個人屬于她，卻又會在下一刻，在某一個細(xì)節(jié)，某一個眼神，墮入絕望。
他沒做錯什么，他一切都是對的。她的痛苦是自找的，她不能再放任這份痛苦繼續(xù)下去。
她沒有再站起來，跪著讓她平靜。
周平得了消息匆匆趕過來，看見所有人的時候，他整個人一片茫然，他看向周思?xì)w，周思?xì)w拼命給他使著眼神看顧錦，周平還是不解，他只能先行禮，而后去扶顧錦，看向周燁道：“皇兄，這是怎么了？”
在場人面面相覷，顧九思輕咳一聲，隨后道：“要不讓錦兒和殿下談吧。”
周燁覺得這話很對，隨后道：“你們?nèi)テ盍囊涣陌??！?/p>
周平得了話，領(lǐng)著顧錦去了偏殿，兩個人站在偏殿里，默默無言了好久，周平張了張口，又不知怎么問，他直覺不是什么好事，卻是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了。好久后，顧錦終于出聲：“我同陛下說了，”她抬眼看他，“我打算與你和離?！?/p>
這話讓周平猛地睜大了眼。
他呆呆看著她，他從未想過，和離這樣的事，也會發(fā)生在他身上，顧錦低下頭，吸了吸鼻子，接著道：“嫁給你這些年，我過得并不開心，于你而言，太子妃是我或是其他人，也并不重要，只要合適便夠了。但我并不算合適，作為太子妃，我心太野，不夠端莊，也太善妒，我若再同你在一起，苦了自己，也怕害了你?！?/p>
“太子哥哥，”顧錦抬起頭，認(rèn)真看著周平，她許多年沒這么叫他了，這一聲喚出來，周平才隱約想起，當(dāng)年的顧錦是什么模樣。他呆呆看著她，聽顧錦道：“這些年你很照顧我，我很感激。只是我們的確也不合適，我對不住你，你要是愿意，我們便和離，你要是不愿意，怕丟了你的顏面，我便換個身份，你對外宣稱我死了，也可以?！?/p>
“這事兒是我對不住你，我想一出是一出，想嫁給你的時候求著皇帝叔叔讓你推遲三年選妃，如今不想嫁你又要和你和離，是我耽誤了你，是我對不住你，你可以討厭我，我也認(rèn)了。可我也不會白白這樣對不住你的，以后我會跟著我母親經(jīng)商，我名下所有商鋪，我都會分三成利潤給你，你東宮運轉(zhuǎn)需要錢，日后當(dāng)了皇帝也要錢，這些錢財，當(dāng)作我彌補你，你愿意收，那我日后永遠(yuǎn)是你妹妹。你不愿意收……也望你不要記恨我父母。都是我任性，與他們無關(guān)?！?/p>
周平?jīng)]有說話，他低著頭。
他腦子木木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覺得心被人剜了一塊，抽搐著疼。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其實顧錦說得也有道理，她當(dāng)太子妃，不過是因為適合，當(dāng)年推遲三年，也是因為周燁覺得若是顧九思的女兒能作為他的太子妃更好，如今她不樂意，其實也并沒有什么重要的，換一個人，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只要顧家與他一直維持著關(guān)系，更何況顧錦日后還要給他三成利潤，怎么算都應(yīng)當(dāng)是合算的。
顏面一事，他們也想好了，換個身份，她出去就好?？偙纫恢贝谏磉叄蔀樵古紒淼煤?。
周平想要開口同意，這畢竟算他的晚輩，可他幾次張口，都開不了口。
顧錦見他不說話，怕他惱怒，便跪了下去，堅定道：“若殿下還是覺得不滿，我也愿意以命謝罪，還望殿下放我回去，認(rèn)祖歸宗?！?/p>
周平甚至微微一顫，他覺得自己幾乎站不穩(wěn)了，他抬眼看跪在地上的人，好久后，卻是道：“我對你不好嗎？”
顧錦垂下眉眼，沙啞道：“好?！?/p>
“那么，”周平艱難出聲，“你寧愿死，也不愿意同我再過下去嗎？”
顧錦沒說話，周平盯著她：“決定好了？”
“好了?！?/p>
周平死死捏住了旁邊的桌子，一字一句，說得無比艱辛：“好吧?！?/p>
他用理智克制住自己：“你們都決定好了，不后悔，那便好?！?/p>
“一樁婚事，在一起，是姻緣，不在一起，也沒什么。你是我看著長大，我自然希望你過得好，你在我這里過得不高興，是我做得不夠好。若有什么能改的，你告訴我……”
周平說著，又覺得這話似乎是在勸她留下來，他怕打擾了她，又忙道：“若你決定好了，也無妨。不必說什么以命謝罪，你我好好和離，你回去，還是顧大小姐，我也會照顧你，你別擔(dān)心。”
顧錦沒說話，她聽著周平的話，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他慣來這樣，對誰都好，對誰都溫柔妥帖。
周平伸出手來，扶著顧錦站起來。他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藏在袖下，暗暗顫抖著，不敢言聲。
“走吧，”他勉強笑道，“我同皇兄說?！?/p>
顧錦低著頭，她跟在周平后面，周平走在她身前，她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她咬著牙關(guān)，眼淚撲簌而落。周平走在前方，他不敢回頭，只是領(lǐng)著顧錦走進御書房，他進屋之后，看了一圈周邊眾人，放開顧錦，同所有人行禮，隨后看向周燁道：“皇兄，事情錦兒也都同我說了，既然錦兒做好決定，我也沒什么不同意。她同我和離，也不必偷偷摸摸再換個身份，日后她依舊是顧家大小姐，我也愿認(rèn)她做義妹，這輩子雖無緣做夫妻，但也能好好照顧她。”
聽到這話，眾人面面相覷，周思?xì)w皺起眉頭，周平笑著道：“紙筆來吧。”
他一直很從容，仿佛這件事對他沒有半分影響，顧錦站在他身后，卻已是全然不敢抬頭。只是周平不敢看她，故而沒有看到她的神態(tài)。周平迅速寫下和離書，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后他靜靜看著和離書，好久后，才道：“錦兒，過來落字吧?！?/p>
說完之后，他放下筆，走到了窗邊。
顧錦走到書桌邊上去，她看著和離書上的名字，眼淚撲簌不停?？伤啦荒芾^續(xù)下去，她不能給周平孩子，就不能拖著下去，她已經(jīng)用那么時光來感動他，愛護他，得不到回應(yīng)，便不能再繼續(xù)了。
她拿著筆，顫抖著簽下自己的名字，最后一個字落完，周思?xì)w忍不住道：“阿錦……”
顧錦沒有忍住，她朝著周燁拜別，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顧九思和柳玉茹匆匆和周燁行禮，隨后便出去追顧錦。等他們走了之后，周平站在窗口前，一直沒有回頭。周燁嘆了口氣，替他收起紙頁，這才道：“早知今日，朕也就不幫著她了?！?/p>
聽到這話，周平低啞著聲：“當(dāng)年，您又為什么幫著她呢？”
“六年前她來找朕，她和朕說，她喜歡你，她適合你?！?/p>
周燁抬眼看著青年的背影：“她打小喜歡纏著你，事事都跟著你，后來為了你學(xué)宮里的禮儀，凡事以太子妃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著自己，這些，你都知道吧？”
周平聽著這些，他震驚回過頭來，呆呆看著周燁。
“她不曾提過？”
周燁有些詫異，片刻后，他笑起來：“也是了，她們這個年紀(jì)的姑娘，都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的。阿平，你以為她是圍著什么嫁給你？”
“為……什么？”
周平艱澀出聲。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以為，她和他一樣，成婚，不過是因為合適。
她是顧九思的女兒，他是儲君，她賢惠端莊，他也會給她無上尊榮，讓她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女子。
他以為自己等她三年是為了這份合適，而她三年后毫不猶豫來到選秀，也是為了合適。
然而這時候，周燁卻告訴他：“是因為喜歡。”
“當(dāng)年她來找朕，九思和玉茹本就不同意，他們太清楚自己的女兒，她并不適合當(dāng)太子妃，也不適合當(dāng)未來的皇后。你未來會有三宮六院，而你也心不在情愛，可阿錦不一樣，她見過一份感情、一段好的姻緣是什么樣子。你說皇后位置尊貴，可對于阿錦來說，她生來富貴，又何須用自己的感情，去換這份尊貴？”
“你以為她為什么來這深宮內(nèi)苑？無非是因為，她喜歡你?！?/p>
“那如今……”周平艱難開口，“又為什么……要走？”
既然喜歡他，為什么離開他？
周燁想了想，有些無奈道：“或許是，太久得不到回應(yīng)，便不喜歡了吧？”
說著，周燁抬眼看著周平：“其實我本希望你同她在一起，阿平，我固然是皇帝，可我也是你的兄長。我希望你的一生，不僅僅是百姓的陛下，也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人，你會有一個家，你會像普通夫妻一樣，有一個人愛著，你也愛著一個人。你會舍不得她，珍惜她，喜歡她，陪伴她。你會容不得別人染指她半分，而她也會一直陪著你，愛著你，用命護著你?！?/p>
周燁說著，似是想起誰來，頓住了聲音。
周平呆呆看著周燁，周燁走上前去，拍了拍周平，溫和道：“不過，既然沒有緣分，便就算了?！?/p>
“你不喜歡她，也就罷了。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你也別怪她?！?/p>
說完，周燁便走了出去，吩咐了人好好照顧周平。
周平在屋中站了很久，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覺得心上一直在疼，斷斷續(xù)續(xù)的疼，他腦海里想起好多人，好多事，想起顧錦小小一個站在她面前，又想起她身穿嫁衣，一步一步走向他。
不喜歡她……
為什么，所有人，哪怕他自己，都覺得她不喜歡她？
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他讓她走，他不會難過，不會痛苦，不會放不下？
所有人心里都覺得他不把她放在心上，可是若不是放在心上，又怎么會在最后簽和離書時，還想著，怕未來她過得不好。
旁邊太監(jiān)見周平情緒不對，拿了披風(fēng)上起來給周平披上，勸著他道：“殿下，先回去休息吧……”
那披風(fēng)上是顧錦用慣了的味道，周平僵了僵。
到處都是顧錦的影子，而未來她就不在他身邊了。不在他身邊，或許還會去另一個人身邊，她還這么年輕，又這樣的樣貌脾氣，回去之后，她或許很快就會再遇到一個人，然后他們會成親，會生子，至此之后，他便是她生命中，真真正正的另一個路人。
想到這樣的可能，周平心疼得呼吸都覺得艱難了，他大口大口喘息著，突然推開了太監(jiān)，便朝著外面瘋狂沖了出去。
“顧大人在哪里？”
他急切出聲，抓著人就問：“顧大人，見過顧大人沒有？！”
太監(jiān)被他嚇到，慌慌張張指了路。
外面下著小雨，周平順著太監(jiān)指的路，一路朝著宮外跑去。
這時候的顧錦坐在馬車?yán)?，她不愿與顧九思和柳玉茹一輛馬車，她怕他們看著自己的狼狽模樣，便自己坐了一輛小馬車跟在他們后面，抱著周平給她的和離書，蜷縮著在馬車?yán)锟薜貌怀蓸幼印?/p>
外面是雨聲，雨聲遮住了她的哭聲，她反復(fù)告訴自己，哭完了，哭完了就好了。
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她日后離了他，也是一樣的過。
可是她執(zhí)著這個人十三年，十三年求而不得，又要生生斬斷，他長在她心上，要摘了他，就似是從心上生生撕扯下來，鮮血淋漓，痛難自自抑。
她正哭得難以抑制，便聽外面?zhèn)鱽砹思贝俚鸟R蹄聲，隨后她的馬車猛地停下，她驚慌拉住了馬車，而后車簾便被人突然卷起。
驚雷響起，她抬起頭來，看見外面的周平。
他渾身被雨水打濕，頭發(fā)貼在他英俊的面容旁邊，他失去了一貫的溫和，一雙眼死死盯著她。她有些慌亂，沙啞道：“你……你來做什么？”
周平?jīng)]回應(yīng)，他看著她，手死死抓著車簾，沙啞道：“我告訴你一句話?！?/p>
“什么話？”
“顧錦，”周平上了馬車，靠近她，顧錦有些慌張，她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他卻貼上她，盯著她，認(rèn)真道，“和離這件事，我不同意?！?/p>
說著，周平從顧錦手邊拿過和離書，當(dāng)著她的面將和離書一下一下撕開。顧錦震驚看著周平的動作，片刻后，她驚叫起來：“周平！”
“你聽好，”周平一把將她壓在車壁上，認(rèn)真看著她，“你是我陪著長大的，是我教會你說話，是我教會你寫字，是我教會你念書，是我教會你寫詩。是我，”他捏著她的下巴，在她震驚的眼神中，開口出聲，“教會你愛上一個人?！?/p>
這話讓顧錦顫抖起來。
她從未覺得如此羞恥過，她覺得自己仿佛是被剝干凈了一般，再沒了半分尊嚴(yán)，她顫抖出聲：“不是……”
“你是為我入宮，你為我成為太子妃，你為我成為顧錦?！?/p>
“我不是……”
“你喜歡我。”
“我沒有……”
“顧錦，”周平看著面前的人，她仰著頭，抬手捂著她的眼睛，哭得讓人心疼，他看著她的模樣，突然冷靜下來，他的動作輕柔下來，他看著她，沙啞開口，“我知你年少，可是卻斷沒有這樣，撥撩了一個人，又抽身離開的道理?！?/p>
“來也是你，去也是你……”周平低啞出聲，“你不能這樣對我?！?/p>
顧錦聽著這話，不愿看他。
“你終歸，”她哭著出聲，“終歸也不喜歡我。我或來或去，又有什么干系？”
“我喜歡你?！?/p>
周平驟然開口，顧錦愣了愣，周平拉下她的手，看著她的眼，鄭重道：“我喜歡你?！?/p>
顧錦說不出話來，她全然不敢相信，可周平卻似是怕她不信，一遍又一遍道：“你若不會生孩子，我便不要。他們?nèi)舯莆?，我便不?dāng)這個皇帝。不會有后宮，也不會有別人，我的妻子，只會是你?！?/p>
“我喜歡你?！?/p>
他說著，低下頭，吻向她濕潤的眉眼，哽咽出聲：“對不起，我這么晚才知道?！?/p>
“我喜歡你?！?/p>
他以為他不會喜歡一個人。
他以為他生來是為贖罪。
他以為，他會用一生，去對得起秦婉之以命相救，去為大夏，為百姓付出全部。
可遇見顧錦，他才知道，自己也不過是個凡人。會喜歡，會害怕，會渴望著有一個家，家里有一個姑娘，用一生陪伴他。
周平是到近三十歲才有的第一個孩子。
那時候顧錦不過二十二歲，時光讓周平很擔(dān)憂，尤其是見著周思?xì)w的時候，他總會想起以前的玩笑話，他清楚記得，當(dāng)年顧九思和周燁曾經(jīng)動過讓顧錦嫁給周思?xì)w的念頭。
于是他從來不蓄胡子，看上去總是很年輕，他與顧錦走出去，看著便是一對少年夫妻。
周思?xì)w喜歡玩樂，和顧長安玩得好，兩人常常斗雞抓鳥，過得讓人極為羨慕。后來兩個人一琢磨，開始了一場萬里山河之旅，一個權(quán)臣之子，一個王爺，收拾了包裹，就去云游江湖。
只是顧長安還有顧九思管著，游到一半被抓了回來，開始入朝做官，而周思?xì)w則就一去不回，當(dāng)了個出了名的閑散王爺，云游四方。
再過了十年，周燁病故，周平登基，年號乾元。
這時候的大夏在周燁的管理下，早已是太平光景，周平接管之后，以法為束，無為而治，而后文化興盛，最終大夏風(fēng)流之名遠(yuǎn)傳海外，得萬朝敬仰來賀。
而周燁和周平的時代，史稱明乾盛世。
這個時代里，有著最好的君主，最好的臣子，最好的百姓。
對于周平而言，除此之外，這個時代還有，最好的顧錦，最好的葉韻，最好的柳玉茹。
這是最美麗、也最難得的風(fēng)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