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如顧九思所料，沒有幾天后，范軒就下令讓李玉昌審理此案，但出乎顧九思意料的是，范軒并沒有完全拋棄他，反而是讓他聯(lián)同李玉昌共同審理此案，只是將沈明的案子另案處理，由李玉昌單獨審理。
這個結(jié)果是在朝廷上給出的，命令一下來，整個朝堂都是議論之聲，顧九思站在前方，聽見各路聲音，沒了片刻，便有大臣站出來道：“陛下，沈明刺殺王思遠(yuǎn)一案尚未審理清楚，顧尚書與沈明關(guān)系密切，讓顧尚書同李大人一同審理滎陽案，怕是不妥?！?/p>
聽到這話，范軒抬眼，看著說話人道：“朕與沈大人也時長說說話，朕是不是也和沈大人關(guān)系密切得很？這個案子從頭到尾便是李愛卿和顧愛卿辦的，你如今臨時換人，倒給朕找個合適的人來？”
這一句胡攪蠻纏的話表明了態(tài)度，眾人也不敢多說。強(qiáng)行將朝堂上的意見壓了下去后，等到下朝，范軒便將顧九思叫了過去。
顧九思進(jìn)了御書房，看見范軒正在喝茶，他一進(jìn)去便跪在地上告罪，范軒也沒讓他起來，喝著茶道：“等辦完了案子，你便主持今年科舉之事?！?/p>
顧九思有些忐忑，他不明白范軒為什么最后還是將他推到了這個位置上，范軒也沒說，只是道：“你不愿處理沈明，朕也不逼你，但你得記著，今日朕可以幫你壓了此事，來日此事必定成為你的一個污點，未來若有人想捅刀，這就是傷口?！?/p>
“微臣明白?！?/p>
顧九思連忙回答：“微臣知道陛下一片苦心?！?/p>
范軒嘆了口氣，也沒再多說，轉(zhuǎn)頭同顧九思說了一下事務(wù)細(xì)節(jié)，而后顧九思便站了起來，退下的時候，顧九思見人端著湯藥進(jìn)來，他看了一眼湯藥，沒有做聲。
等出宮之后，他心里有些發(fā)沉，他隱約知道了范軒這樣做的原因，但這事兒無可逆轉(zhuǎn)，他也只能在事情發(fā)生之前，盡量把事兒做好些。
范軒讓顧九思和李玉昌審滎陽這個案子，主要是為了讓他們兩人多些政績。有了這個案子作為基石，后續(xù)讓顧九思主持科考一事，才能順理成章。
顧九思在滎陽便已經(jīng)掌握了許多供詞，在東都辦案，直接開始動手抓人。
滎陽牽扯東都的，大多是前朝就留下來的老人，早在前朝就和滎陽那邊有不少的關(guān)系，多年來只要修黃河，就是他們發(fā)財?shù)暮脵C(jī)會。這些人人脈廣，顧九思審案期間，顧家府邸來來往往都是人，什么親戚都找了上來，搞得顧朗華和江柔都不敢見人，連蘇婉都不堪其擾。
柳玉茹本也是不大清楚顧九思在做些什么的，只是她店里的客人不知道怎么就多了起來，日日都有人來找她，要同她做生意，多來兩次，柳玉茹便明白過來。干脆謝絕了客人，每日待在顧家也不敢出門。別人送禮來，她都退還回去。
這樣的事兒過去她也做習(xí)慣了，以往還覺得難堪，如今做起來，也沒了什么不好意思。
這個審了大半個月，從滎陽審到東都，最終定案牽連下來的人，有一千二百人之巨。
這是大夏建國以來最大的案子，甚至在大榮立國百年來也少見如此大案，一時之間，李玉昌和顧九思聲名遠(yuǎn)播，罵者有之，懼者有之，更多的，卻是將二人當(dāng)做青天大老爺給供了起來。
如此盛名之下，由顧九思主持這一次科舉，也沒有人有多少異議，甚至在民間讀書人之間，還頗有了幾分榮耀。因著若是顧九思主持此次科舉，他們在此次科舉中高中，也就間接成了顧九思一個“學(xué)生”。顧九思公正清明，剛正不阿，必定會給他們一個公平的考試，而且他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更是東都風(fēng)流人物，能成為他的學(xué)生，也是一件幸事。
這一年的秋闈舉行在十月初三，相比過去是晚了許多。秋闈舉行前，沈明的罪也定了下來，李玉昌明白顧九思的意思，判處沈明充軍幽州。
沈明走那日是十月初一，顧九思領(lǐng)著柳玉茹、葉世安、葉韻一起來送他。沈明是跟著其他一起充軍之人走的，他穿著囚衣，戴著枷鎖，手腳都戴著鐵鏈，看上去十分沉重。
他臉上仍舊帶著笑，笑容明朗，但相比過去，的確是沉寂了許多。顧九思給他倒了酒，他和所有人逐一碰了杯子，隨后笑道：“此去不知何時是歸期，你們?nèi)粲袝r間，便多來看看我?！?/p>
“別這樣說，”葉世安嘆了口氣，“你早晚會回來的，我們都會想辦法。”
沈明笑了笑，點頭道：“行，我知道你辦事最妥帖，我會等你想辦法?！?/p>
葉世安聽出里面的調(diào)笑，想罵罵他，又覺得這送行的氣氛，不當(dāng)與他有什么爭執(zhí)。沈明見葉世安憋了氣，似乎就高興了些，他轉(zhuǎn)過頭，看著顧九思，片刻后，他終于道：“哥，我走了?！?/p>
顧九思看著他，平靜道：“我讓人給周大哥帶了信去，讓他平日里多給你點書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別總和個山匪一樣?！?/p>
“知道?！鄙蛎餍ζ饋?，“我會好好看書?！?/p>
“到了幽州戰(zhàn)場，便當(dāng)是你的天地，在戰(zhàn)場上好好建功立業(yè)，也當(dāng)有你的一番事業(yè)?！?/p>
“我知道?！鄙蛎饔行┎缓靡馑嫉溃安贿^建功立業(yè)這事兒，玄乎，我盡量就是了?！?/p>
顧九思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后，他慢慢道：“沈明?！?/p>
“嗯？”沈明有些不解，顧九思認(rèn)真看著他，“我與世安，都是文臣，我們都需要一個人，手里拿著兵權(quán)，同我們一條心來幫著我們?！?/p>
沈明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了，顧九思目光挪都不挪看著他，眼里滿是期許：“我知道你是一只鷹，會有你廣闊的天地，我和世安都會在東都等你，到時候，等你滿身榮光回來。到時候，我們執(zhí)筆，你提劍，共守大夏江山百姓?！?/p>
沈明沒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