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局游戲結束，石榴在語音里問：“你要下了是吧？”

簡茸重新進入房間，開麥道：“不下了，繼續(xù)?！?/p>

“不是說累了？”石榴一愣： “你最近怎么了，沖分沖這么猛？”

“沒什么?！焙喨渍f，“這分段隨便贏，打起來沒意思?！?/p>

石榴：“……”

您以前在黃金分段虐菜時不是過得很快樂嗎？？

簡茸一直打到深夜兩點。

訓練室門沒關，他聽見了會議室的開門聲，聽見丁哥趕他們去睡覺，聽見其他人上樓回房的動靜。

直到客廳燈光熄滅，他才跟石榴道別，下機回房。

基地暖氣很足，簡茸打了一天游戲，又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時只覺得腦袋昏沉，連空氣都是悶熱的。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決定去外面的陽臺透透氣。

陽臺窗簾虛掩著，落地窗沒關緊，窗簾被風帶出一層浪。

一股淡淡的煙味竄進簡茸的鼻腔。

“對不起，隊長?！蹦腥说穆曇衾飺街⑷醯倪煅剩骸皩Σ黄?。”

簡茸剛想拉開窗簾，就被陽臺傳來的聲音叫停了動作。

這聲音他在賽后采訪聽過，是kan。

kan低著頭，抬手重重地抹了一把臉，很久以后才繼續(xù)說：“我真的只做過一次……”

“只有半決賽那次，我跟他們說好了，只做兩局……其中一局是人頭大小盤，絕對不影響勝負，決勝局我本來想好好打，但是你把我換下來了… …我，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對不起?！?/p>

“他們找了我很多次，我才答應干這一回，我以為……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對不起，隊長?！?/p>

“我沒有真想讓戰(zhàn)隊輸，我想贏的……”

“你是世界冠軍?！眐an碎碎念了大半天，另一個人才終于開口。

路柏沅嗓音低沉，聽不出什么情緒，平靜得像一個局外人。他問：“值嗎？”

ttc身為lpl的豪門戰(zhàn)隊，光是年薪和代言費都是一筆大錢。

對方給kan開的價格加在一起，不過他是兩年的收入。

“……你知道的，我已經沒有下一次s賽了，隊長?！眐an眼中含淚，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這兩年我打得不行，全網都在罵我，丁哥也已經在找新中單，不打算跟我續(xù)約了。我平時直播效果又不好，離隊以后直播平臺給的底薪也不會有多高……隊長，我有三個妹妹，我爸媽都是失業(yè)人員，我爸今年還得了腎病，全家靠我撐著……”

“對不起，是我意志不堅定，是我窩囊……我只想能讓他們過得更好一點?！?/p>

“但是我真的只做了這一次，我當時鬼迷心竅……對不起?！?/p>

夜風在窗縫間橫沖直撞，嗚嗚作響。

陽臺陷入沉默，只能聽見kan沉重的呼吸聲。

“我知道我沒臉說這些，”kan沙啞著聲音，“隊長，對不……”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路柏沅淡淡地打斷。

他把煙摁進煙灰缸擰滅，聲音平靜得幾近冷漠：“我沒拿冠軍，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明年還能繼續(xù)拿。但你已經不能重來了。這句道歉，留給自己吧。”

簡茸聽入了神，直到陽臺門被人推開，他才猛地驚醒，下意識躲到窗簾右側。

kan揉著眼睛出來，搖搖晃晃地走了。

雖然不是故意偷聽，但簡茸還是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他正想跟著離開，陽臺又傳來一陣腳步聲，他連忙往后一靠，躲回了原位。

他看著路柏沅走進屋子，關上陽臺的窗，然后……朝他走了過來。

路柏沅穿了一件很薄的長袖，身上的煙味被夜風吹淡了許多。他手里拿著煙灰缸，里面放了不少煙頭。

他在簡茸面前站定，簡茸抿了下唇，認命地抬頭：“隊長……”

一叫完，簡茸自己也愣了一下。

完了。

剛才kan在那頭“隊長”“隊長”個不停，他被帶偏了。

簡茸正要改口，就聽見路柏沅低低地“嗯”了一聲。

“討厭煙味嗎？”路柏沅問。

因為剛抽了不少煙，他嗓音有些啞。

沒想到會是這個問題，簡茸怔了一下，說：“不討厭?！?/p>

路柏沅點頭，又問：“抽煙嗎？”

“不抽?！?/p>

路柏沅說：“乖?！?/p>

這句“乖”直接把簡茸定住了。

也許是太久沒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他心臟跳得厲害，耳朵也一陣陣發(fā)燙。

“不睡覺？”路柏沅問他。

“……房間里有點悶，想出來透氣?！焙喨最D了下，又補充一句，“不是故意偷聽?！?/p>

“嗯，去吧。”

簡茸點點頭，轉身想往陽臺走，又聽見路柏沅讓他“等等”。

然后他的頭發(fā)被人很輕地揉了一下，剛在外面吹過風，路柏沅的手心有些涼。

“丁哥最近不讓我抽煙，這事要保密?！甭钒劂湔f。

簡茸木頭似的點頭：“……哦?！?/p>

路柏沅滿意了：“明天下午有訓練賽，早點睡。”

路柏沅離開后，簡茸走到陽臺，在冷風里吹了十分鐘。

幾度的天，他一點都不覺得冷，甚至感覺自己熱到快出汗。

又站了一會，簡茸忽然抓起自己的衣領，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好像有煙味。

那就再吹一會。

簡茸也不知道這煙味是真實存在還是他的心理作用，他隔一會就聞一次，直到覺得味道散了才轉身進屋。

然后一回頭就和拿著濕噠噠的衣服想晾在陽臺的小白打了個照面。

衣服下的地面已經滴滿了水，能看出對方已經停留一小段時間了。

小白看著面前這位在冷風里站了大半天，還時不時聞自己衣服摸自己頭發(fā)的年輕人，眼底帶著三分疑惑三分茫然和四分無所適從，良久才僵硬地開口：“…… ……那什么，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