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藥效已經消退得差不多,祁寄對自己的身體反應依然沒有把握。
這也是他答應對方前猶豫的最主要原因。
但事已至此,祁寄也只能靠活躍思維來轉移注意力,拼命想一些有的沒的。
就比如說現在。
他雖然清楚自己的生活總是會遇見各種各樣的意外,卻還是沒料到自己有一天會與人同床共眠。
更不用說物件是面前這個初次見面就將自己死死壓制的男人。
祁寄悄悄仰頭,在黑暗中隔空望著男人沉睡的面容。
只有在這時候,對方對視線才沒有那么敏銳,可以任由祁寄注視。
從初識到相交,他們的相處并不算和睦,直到現在,祁寄也沒能打消那種下意識的警惕。
畢竟撇開其他不談,祁寄的確不擅長與人相處。
之前也同樣有人嘗試著接近過祁寄,想同他進行更深入的交往。但祁寄背負著巨額債務,不想拖累別人。他摘不掉偽裝的面具,也不能摘,那些箭頭就都無疾而終了。
裴俞聲卻和他們不一樣。
祁寄思考過原因。他覺得這可能是錢的緣故,可這個理由卻無法解釋,為什么祁寄和其他老板、和那些富余闊綽的接近者沒有這樣深入的交集。
思來想去,祁寄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和另一個人進展到這種地步,他也沒想到,裴俞聲這種無堅不摧,又要什么有什么的人,居然會在自己面前將致命的弱點展現出來。
仿佛一只強悍的兇獸,露出了自己柔軟腹部的傷。
祁寄甚至不知道該怎么描述接觸到這些之后的復雜感受。
他實在不擅長這個,他連面對同事們的關心都會感覺手足無措,更何況是和另一個人更加深入的相處。
室內一片靜謐,祁寄胡亂想著,自己也找不出頭緒。他覺得自己的思維還在活躍,在清晰地運轉,卻不知道在這個過程里,他的理智已經漸漸滑向了迷迷糊糊的睡夢。
祁寄自然也沒注意到,他身體的抗拒反應比預想中微弱得多,仿佛比思維更早一步地適應了,甚至覺得當下這種狀態(tài)才更舒適,更喜歡。
身體的沉溺墜著理智繼續(xù)下沉,耳邊還是那規(guī)律的呼吸聲。
祁寄昏昏沉沉的,又想起了今天自己窩在人胸口時聽見的心跳聲。
那種跳動聲的確能給人帶來安全感。在那種緊張的情況下,心跳聲告訴祁寄,有人在陪著他。
這種安心感同樣助眠。
不知不覺間,原本以為會清醒著被抱一晚的祁寄,已然悄悄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
***
等祁寄醒來,迷迷糊糊想要挪動身體時,他才在高熱體溫的提醒下發(fā)覺,自己身邊的男人居然還在。
祁寄懵了一下。
裴總這次居然睡了這么久?
這段時間以來,裴俞聲至多會在床上待到四點,然后便會晨起去鍛煉,回來沖個澡就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但現在祁寄的視野里一片光亮,天色已明,室外的光透進來,顯然已經過了六點。
聽心跳聲那么管用嗎……祁寄模模糊糊想著,努力睜開了眼睛,卻被眼前所見嚇得心跳猛然加快——
兩人現在的姿勢,居然已經不是昨晚那樣由男人伸手抱著他,而是變成了祁寄緊緊抱著對方,窩在人懷里不肯松手。
祁寄差點沒從對方懷里直接蹦出來。
他為什么會抱著別人?!
祁寄本能的反應就是去檢查自己,他現在和人離得這么近,連動作都不敢有多大的幅度。
不過幸好,沒用怎么檢查,祁寄就確認了自己的確沒有反應。
這倒是避免了最尷尬的場面。
可眼前這種場景,也只是比最尷尬好一點點而已。祁寄完全想不通,自己明明連碰觸都覺得不舒服,怎么會抱著人睡得這么沉,而且還沒生出反應。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寄正疑惑不安,之前被他抱著的人已經察覺了他的清醒。
一個氣定神閑的聲音從上方不遠處響起。
“早?!?/p>
祁寄僵了一下:“……裴總早?!?/p>
“不好意思,我剛剛……”祁寄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描述自己抱著對方這件事,只能含糊其辭地掩蓋過去,“沒打擾裴總休息吧?”
丟人還另說,祁寄最擔心自己的出格舉動會影響裴俞聲難得的休息。
不過好在,裴俞聲否認了:“沒有,我睡著了?!?/p>
祁寄稍稍松了一口氣:“那就好?!?/p>
他匆匆忙忙起身,按響了室內的通知鈴,讓樓下餐廳準備他們的早餐。
鈴響后沒多久,接到消息的醫(yī)生也趕了過來,給裴俞聲做晨間的例行檢查。
結果才剛看到睡眠記錄儀的記錄,醫(yī)生就失神驚訝:“天哪!”
正在穿外套的祁寄好奇看了過去。
他起床后也有看睡眠記錄儀的習慣,不過今天受意外影響,有些慌亂,還沒來得及去看。
不過想也知道,這次的睡眠時間應該比較長,男人昨晚十二點不到就睡著了,剛剛才起來。而且祁寄也發(fā)現對方晨起的狀態(tài)很不錯,幾乎可以用神清氣爽來形容。
和滿心疑惑的祁寄正成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