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丹藥又辣又酸,佳期“唔”了一聲,五內(nèi)翻攪如焚,她許久才皺眉睜開眼來。
視線尚未清晰,殿內(nèi)一片漆黑,榻邊只有一個肅穆高大的黑影,但就算只是個黑影,佳期也認得出他。
她靜靜看了他一會,清清嗓子,輕聲說:“下雨了?”
裴瑯沒應聲,轉(zhuǎn)過身去。佳期知道自己一身一臉都是黑紅干涸的血跡,并不好看,忙說:“別點燈?!?/p>
裴瑯才不理會她,摸出了火石,卻頓了一下,終究把東西丟開了,在榻邊坐下,信手握住了那青瓷小酒甕,附到鼻端聞了聞,突問道:“疼么?”
他滾燙的手在她臉上輕輕揉著。那情急之間的一巴掌力氣不小,她臉頰腫了起來。
不知為何,她胸口的燒灼劇痛一瞬間全變成了纏綿的酸楚。佳期明知他看不見,還是搖了搖頭,“酒是好喝的?!?/p>
裴瑯摸出她臉頰腫了,摸出腰間的酒壺,自飲了一口,將冰涼的酒壺貼在她頰側(cè)冰著,語調(diào)極淡,“好不好喝都是本王給的。這次是王府疏忽了,盡管怪罪吧,本王接著?!?/p>
他正經(jīng)說話的時候,向來嫌“娘娘”和“太后”這些字眼都臟嘴。佳期用力呼吸著,又搖了搖頭,“我信得過王爺。”
“自然該信。”裴瑯嘲諷似的輕笑了一聲,“太后娘娘知道自己的身段容貌,自然也知道本王還沒玩夠,可舍不得娘娘死?!?/p>
送進宮的東西一樣樣都有記錄,裴瑯雖然一手遮天,卻也難擋悠悠眾口,他就算再想弄死太后好篡權(quán)奪位,也絕不會用這樣引火燒身的蠢法子。
他花了這些年平定江山,靠的自然不是區(qū)區(qū)耆夜王的名頭,各方都要打點,手段陰陽兼具,一向在外頭囂張慣了,就差一腳踩在龍椅上,難免遭人嫉恨。
連佳期都知道,想殺攝政王的人層出不窮,前些日子就遇刺過一次,不過正撞上長京下雨,他厭惡泥濘,換了上朝的路,正巧避開。
那些人三番五次暗殺不成,用了這樣陰毒的手段也不稀奇,可巧裴瑯正要往宮里送東西,正挑了這酒,偏佳期撞到刀口上,只幸虧那一壇酒沒送到昭陽宮去。
佳期攥著被角,怔怔呆了一陣,重復道:“酒是好喝的。王爺特意給我的酒,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