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輕輕一聲,是那人跳下了墻頭,跟著她走了過來。
佳期回頭看去,只見他肩上扛著幽亮的黑銅佩刀,大搖大擺跟著,顯然是一副算賬不等秋后的德性,不由道:“你做什么跟著我?”
裴瑯的五官偏邪氣,本來是一望即知的兇殘不好惹,但那時在巷中凌厲陰影遮蓋下,佳期覺得他笑得沒心沒肺,“姑娘多慮,同路罷了。”
“難道你知道我去哪里?你聽好,我爹可是顧量殷。”
裴瑯笑得更開了,好像笑得肚子痛似的,握刀的手掐住了窄腰,另一手指了個方向,“原來是佳期姑娘,失敬。在下聽好了,你爹是顧量殷。不管佳期姑娘去哪兒,反正我去昶明宮?!?/p>
回長京前,顧量殷常敲打她:“若有扛不過的時候,就說你是顧量殷的女兒。這話出口,天下沒人敢欺負你,知道么?”
佳期嘴上瞧不起顧量殷教的那一套,真到有事的時候,少不得還是要將大將軍搬出來狐假虎威。
那日,她仗著顧量殷的名頭,知道身后的人一定不敢惹自己,便大搖大擺向東走,聞著花香,暢通無阻。裴瑯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像只輝煌威嚴的美麗豹子。
佳期那時候覺得區(qū)區(qū)一條昭陽宮的小巷,沒什么可怕的。后來她知道自己想錯了,宮里的壞人不比宮外的少,壞起來花樣翻新,裴瑯全都知道,他在保護她。
裴瑯以前對她很好,但也只是以前了。
火盆燒得太熱,佳期睡得口干舌燥,叫了幾聲沒人應,索性閉著眼伸手去摸茶水。涼絲絲的瓷器擺在榻邊,她渴得發(fā)慌,也不管是什么,摸過來送到唇邊。
入口涼絲絲甜津津,帶著一縷清涼的酸。
佳期一下子醒了過來,睜眼盯著手里的酒甕。
青瓷酒甕極精巧,不過巴掌大,里面裝著濃稠清甜的米酒,絲絲縷縷地浮著糯軟的米粒。
她盯了許久,終于又叫了一聲:“青瞬?!?/p>
青瞬探進頭來,一目了然,“娘娘,是王爺送來的,說是東郊山里的特產,四處送。陛下那邊也有。 ”說著說著,便有些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