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行了行了知道了

這樣運作，不算是直接出手害宣瓊，反正內(nèi)閣如今有郁赦坐鎮(zhèn)，別人就算事后有心探究，自有郁赦擔著，孫閣老并不急避嫌，點頭答應下了。

郁赦想了想，又叫了自己的人來，暗暗吩咐，讓宮人想辦法給湯欽那個老東西帶個話。

前朝在給宣瓊賣力氣，后宮也不能閑著。

宣瓊禁足許久，郁赦不信自己那便宜姑母不著急。

三日后，后宮的郁妃，御史臺中親宣瓊的那一派，連著郁赦和鐘宛在朝中的人，幾方勢力像是約定好了似得，同時發(fā)力，折子雪花似得送到了內(nèi)閣。

閣老們松了一口氣，這可不是他們在替哪位皇子造勢了，這么許多人再替宣瓊求情，喧囂不止，不重視都不行，閣老們將新的舊的折子整理好，一同送到了御前。

“他這是在思過嗎？！！”

崇安帝臉色鐵青，一把將堆成小山的折子推開，“朕就是擔心他沒腦子，被他那糊涂母妃蠱惑，受他舅舅擺布，朕不信之前那些事都是他做的，所以才將他軟禁在宮中！又讓朕多年的心腹宮人們看著他！怕就怕他一錯再錯，泥足深陷，將來想護他都護不住，這個孩子……咳……”

崇安帝咳了起來，他一手扶在書案上，胸腔好似個破風箱一般，呼哧個不停，蒼白的臉一會兒就紫漲了起來。

郁赦面無表情的立在一邊，好似沒看見一般。

老太監(jiān)們湊了上來，拍后背的拍后背，喂茶的喂茶，忙活了好一會兒才讓崇安帝將這口氣順了下來。

郁赦不咸不淡道：“皇上保重龍體?！?/p>

崇安帝失神的看著這許多書折，低聲道，“你怪朕一直護著宣瓊，是不是？”

郁赦不置一詞。

崇安帝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抬頭看向郁赦，慢慢道，“這些折子，是你讓閣臣們一起送上來的吧？”

崇安帝還沒糊涂，不過片刻就想到了其中貓膩，郁赦也沒指望能這么順的扳倒宣瓊，他坦然道，“是?！?/p>

郁赦表情平靜：“朝臣們物議沸騰，內(nèi)閣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于公這是我職責所在，于私……我自然不想讓他好過?！?/p>

郁赦話說的坦率，崇安帝倒生不起氣來了。

“冤孽……”

崇安帝搖頭，“朕當真是老了，也開始舉棋不定，瞻前顧后了?！?/p>

“郁妃一心想要朕把宣瓊放出來，放他出來做什么呢？”崇安帝疲憊道，“放他出來同你兄弟相殘嗎？”

“宣瓊畢竟還沒真的做出過什么不可饒恕的大罪，朕把他困在宮中，不讓他被人利用，將來……”崇安帝看向郁赦，聲音沙啞，“朕也能做主，讓你放他一馬，是不是？”

“朕是天子，也是人父?！背绨驳坶L嘆了一口氣，“朕也想多保住幾個孩子，就這一點心愿，這些人為何就不懂呢？”

崇安帝說的動情，郁赦心中卻起不來半點波瀾。

郁赦相信崇安帝這一席話都是真的，也相信，他留著宣瓊制衡自己，留個儲君的備選，也是真的。

郁赦這些年聽崇安帝說了太多虛情假意的話了，早已習慣，沒再同少時一般出言譏諷。

“郁妃的心思，朕都明白，但她一個婦人，手伸不到前朝去?！背绨驳鄣吐暤?，“這次……難道又是你那好父王的手筆嗎？”

崇安帝看向郁赦，“子宥，你說呢？”

崇安帝已起疑心，郁赦沒再落井下石，按著他同鐘宛提前商議好的說辭平靜道，“不知?！?/p>

崇安帝皺眉，郁赦冷聲道，“此事我也很有嫌疑，不敢再攀扯旁人?！?/p>

“你這孩子！”崇安帝皺眉，“怎么還鬧起脾氣來了？朕方才不過是隨口一問，朕若真的疑心你，還能放你在內(nèi)閣中理政？”

郁赦又不說話了。

崇安帝失笑，“罷了……你就是這樣的脾氣?！?/p>

崇安帝喃喃自語，“朕其實也喜歡你這樣的脾氣，喜怒于色，不會虛情假意的糊弄朕。”

崇安帝隨手拿起一份書折，低聲道，“郁王前些日子假作蟄伏，背后動作卻一套接著一套，勾結(jié)司天監(jiān)不成，又鬧起了這一出，如今朕尚能應付，將來呢？”

崇安帝審視的看向郁赦，問道，“子宥，這事兒要讓你料理，你要如何處置郁王呢？”

郁赦心中一動，壓下就要出口的“斬草除根”，沉默了。

郁赦往日也總這樣，問三句答一句，但崇安帝今日卻不準備放過他了，追問道，“子宥，你要如何？”

郁赦心中幾個起伏，心中突然清明，抓住了關竅。

崇安帝這是在猶豫，把這個麻煩就地解決，還是留給自己。

郁赦后背沁出一層細密汗珠。

郁赦喉結(jié)微微一動，還是不開口。

崇安帝面色不佳，皺眉道，“這是什么毛?。?！朕問你說話呢！”

郁赦咬緊了牙關，片刻后，直直的跪了下來。

崇安帝臉色徹底放了下來，內(nèi)殿中一時靜謐無比，老太監(jiān)們對視一眼，紛紛退下了。

崇安帝太老了，臉上這兩年長了些斑，襯著他青白的面色，幾乎有點可怖，他垂著眼皮，冷聲道，“怎么？你如今代朕理政，眾閣老都愿意聽你調(diào)遣，替你踩宣瓊一腳，這么大的本事，還不知該怎么料理郁王嗎？”

郁赦屏息，片刻后道，“十歲那年，長公主將我接出了宮。”

崇安帝一怔。

“長公主原本要將我養(yǎng)在公主府，是郁王說，玉不琢不成器，他怕公主溺愛我，將我領回了郁王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