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面輪到誰，還真不好說

臨近萬壽節(jié)，三皇子宣瑾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雨水那日，按舊例宗室們是要帶著紅綢進(jìn)宮和崇安帝共進(jìn)家宴的，但就在前一晚，三皇子宣瑾出了事。

“是皇上說，記掛著三皇子殿下，今天要趕早出宮一趟，去三皇子府上看看三皇子，同他一起吃了家宴再回宮陪宗室們，賢妃娘娘覺得這是個天大的體面，又覺得有皇上親自探望，三皇子必然能見好了，提前一天出了宮打點著?！瘪T管家一面給郁赦整理著衣襟一面道，“三皇子病中憔悴，賢妃娘娘覺得這樣面圣不敬，嗨……提前一天讓人準(zhǔn)備了藥湯，給三皇子沐浴梳理，本來也沒什么……”

馮管家取了玉佩來給郁赦戴上，“三皇子自己也說了，覺得舒坦，要多泡一會兒，但誰知道……就是個下人們出去拿東西的功夫，三皇子竟被那熱氣熏的暈厥了過去，直直的就這么滑進(jìn)那浴桶里了！半人高的金箍浴桶，躺著下去了，那不登時就沒了頂？”

馮管家拿起仆役遞上來的狐裘，給郁赦裹好了，“也不知道嗆了多久，反正聽說，人撈上來時，那肚子都漲了起來，幾個太醫(yī)救治了半個時辰，差一點人就沒了……”

郁赦接過仆役遞給他的小手爐，“救回來了，也快不行了吧？”

“就這一個月了。”馮管家嘆氣，“您說這叫什么事兒？之前還說能熬到春分呢，現(xiàn)在行了……”

郁赦嗤笑：“他就不該去看宣瑾?！?/p>

馮管家當(dāng)沒聽見，給郁赦整了整狐裘，“世子一會兒去三皇子府上，露個臉就回來吧，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府里的園子里還有小池塘，三皇子剛犯了黃泉水，晦氣，長公主說了，今年一整年不讓您靠近水處了?！?/p>

“他明明是自己體力不支淹在浴桶里……”郁赦說著說著愣了下，問道，“有人說宣瑾是犯了水？”

馮管家撇撇嘴，“說的更邪門的也有，還有人說，三皇子原本沒事的，是那浴桶底有女鬼在拉他的腳……唉，多半是伺候的人怕被株連，編出來的鬼話?！?/p>

郁赦輕輕摩挲著小手爐，道，“仆役這么說就算了，長公主為什么也跟著這么說呢？”

馮管家笑道：“還能因為什么？擔(dān)心您唄，這次您就聽長公主的吧，這一年，沾水的地方不要去?！?/p>

“昨天?！庇羯饪聪蛲饷?，“長公主在哪邊歇下的？”

外面一個下人進(jìn)來了，低頭道：“回世子，昨晚長公主是在公主府歇下的?！?/p>

郁赦問道：“王爺呢？”

下人回道：“也在公主府。”

郁赦了然，擺擺手讓人下去了。

平日里，郁王爺和他的兩個庶子住在郁王府，安國長公主住在公主府，郁赦自己住在郁王府別院，幾人互不相擾，只有郁王爺偶爾歇在公主府。

馮管家不懂郁赦問這個做什么，試探道：“王爺宿在公主府怎么了？您是覺得是王爺在托長公主提醒您，讓您避著水？”

郁赦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反問：“你覺得他會信這種無稽之談？”

馮管家訕訕：“按理說是不信的，但王爺和公主如此在意您，不信也得信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嘛，王爺和公主是怕您有事，您就聽著唄?！?/p>

郁赦莞爾：“皇子遇險，為什么讓我跟著小心？關(guān)我什么事？”

馮管家憋紅了臉，為難道：“世子……”

“行，我不說了?！庇羯夥愿赖?，“備車吧?！?/p>

馮管家道：“等會兒吧，長公主這會兒怕是還沒梳洗停當(dāng)，您一會兒再去公主府不遲?！?/p>

“我不跟長公主一起去了。”郁赦道，“我早點過去，嚇唬嚇唬宣璟?！?/p>

馮管家急道：“那怎么行！長公主特意說了！三皇子府里那個池子里有活水，故而隆冬里也只結(jié)了一層薄冰，一想起來就讓人不安，長公主不放心您，讓你跟著她一起去一起回……世子！”

郁赦聽也不聽，自己早走了。

三皇子府。

前來探病的宗親絡(luò)繹不絕，但大多連三皇子內(nèi)院都進(jìn)不去，里外亂糟糟的，郁赦走過場似得在三皇子院外看了兩眼就走了，不等他去尋宣璟，宣璟先氣沖沖的找了過來。

郁王府是五皇子宣瓊的外家，故而郁赦和宣璟自小就相互防備，并不親厚。

宣璟長大后性情愈發(fā)沖動急躁，郁赦則是破罐破摔不給任何人臉面，故而近幾年兩人徹底撕破了臉皮，例行的虛與委蛇都沒了，隨時隨地都能吵起來。

“郁赦！你前幾日是什么意思？”宣璟推開攔著他的人，暴怒道，“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光天化日之下抓我府里的人！誰讓你抓他的！”

“哦……林思啊?！庇羯膺@才想起來，笑道，“他回去跟你告狀了？”

“他沒說，我就不知道了？！”宣璟冷笑，“郁子宥……別人捧著你，我可不捧著你，這事兒你給我個說法，不然我定要參你們大理寺一本！我倒是想知道知道，大理寺的人，什么時候成了你府上的家將了，竟由著你這么差遣！”

“好大的威風(fēng)……”郁赦上下看了宣璟一眼，一笑，“果然是不一樣了?！?/p>

宣璟一怔：“什么不一樣了？”

“四皇子的地位如今不一樣了啊。”郁赦往三皇子內(nèi)院看了一眼，“里面那位一走，你就是皇上的長子了，確實能跟我叫板了?！?/p>

郁赦點點頭，“熬了這么多年，不容易，恭喜?！?/p>

“你……”宣璟被戳中了心事，惱羞成怒，“我從沒這么想過！再說我三哥定然會安然無恙的！”

“希望是吧。”郁赦真心實意道，“我比你更盼著他長命百歲，不然下面輪到誰，還真不好說?！?/p>

郁赦轉(zhuǎn)身就要走，宣璟被郁赦唬住了，遲疑道：“你……這話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