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拉起崔安鳳的右手,仿佛他們十指緊扣,但接下來,她將匕首對準他的手掌,眼皮不眨,朝著手腕處干脆利索落下去——
匕首將落下時,忽地,林間蕩起一股妖異般的狂風,吹動她臉上發(fā)絲,也吹起了男人的袖管,從臂間滑落,展開寬大流麗的袖面,飛龍盤旋,怒目圓睜,一雙紅沉沉的眼睛似要飛出來,沖到她臉上。
就這一瞬間,芙珠眼中迷亂,手心不穩(wěn),刀尖劃破他手腕,一直劃到他掌心。
“咯吱”!
只刺進中指。
他這根手指骨節(jié)分明,筋連著骨,生硬難斬斷。
她心中一團冷火,越團越大,刺下第二刀子,力度更深,更狠,終于將手指軟爛模糊,終于與手掌分離。
截斷剎那,從鋒利鮮紅的傷口處迸濺出一股溫熱的血液。
嫣紅的液體順著刀尖,沾滿她雙手,芙珠已不再像剛才那樣顫栗,下一瞬,已經(jīng)對準崔安鳳的脖子,冷靜到極致,這回發(fā)狠了要他死。
忽地,腳下地面似乎顫動,遠處叢林間烈馬狂嘯,火光隱隱,似有外人進來。
大批禁軍搜捕過來了。
崔安鳳入林子許久,沒有動靜,榮卿不安,怕主子出意外,領著人進來搜了。
再過不久,將搜到這里。
芙珠滿臉慘白,自是不肯放棄這絕好的機會,但轉(zhuǎn)念一想,他直接死在這里,手下黨羽必不善罷甘休,死咬她不放。
若留他一口氣,茍延殘喘,部下精力放在醫(yī)治他,她還能留出時間逃跑。
芙珠很快想好答案,抹去臉上的血珠,撿起地上的斷指,緊攥在手心,艱難起身,來到附近的懸崖口。
一擲而下。
迷霧風云之中,斷指墜落,濺開點點血,隨即了無蹤影。
崔安鳳就算醒來,身邊名醫(yī)華佗環(huán)繞,尋不到斷指。
誰也救不了他。
想象他醒來后如何咬牙切齒,為自己這具殘廢的身體發(fā)狂,都無濟于事,恨極了她這個始作俑者,芙珠絲毫不怕,只覺一股快感從心頭鉆出。
淋漓暢快極了。
果真不久,芙珠藏在濃密的草叢,看見禁軍進入林中,到處搜捕,佩劍直直插在眼前,捂住嘴不敢發(fā)聲兒,隨即他們發(fā)現(xiàn)只剩了一口氣的崔安鳳,連忙送出去醫(yī)治。
趁禁軍不注意,她悄悄離開,天色漸漸發(fā)白,她體力不支,剛走出山林,暈厥倒在路邊。
暈前一刻,芙珠恍惚中看到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朝她走來。
她腦海中浮現(xiàn)倒在血泊里的崔安鳳,最后是裴駒。
裴駒來接她了。
……
馬車里在治病,氣氛凝重。
榮卿守在外邊,腰間掛著佩劍,來回踱步,不時望向車廂,難掩一臉焦急,也漸漸發(fā)現(xiàn)不對勁。
主公進林尋人,找到他時,身邊不見了四公主,且主公嘴唇發(fā)紫,渾身抽搐不已,一看就是中了毒,甚至手上……
那這下手之人……
榮卿關心則亂,此時才冷靜下來,暗道一聲不好,立即派兵搜捕下毒的四公主,另外特地囑咐,只抓活的。
車廂里有了聲響。
大夫妙手回春,將人救醒了,他臉色蒼白,雙唇烏紫,胸前衣衫層層透出冷汗,起伏劇烈,一股鉆心之疼從手腕處傳來,他慢慢抬起手,已經(jīng)仔細包扎過,滲不出血,唯獨五指中間往下塌陷,不見了一截,空空蕩蕩,觸目驚心。
許久過去。
從馬車里傳來虛弱又冰冷的聲音。
“抓到她,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