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蘇怒道:“這話該我來問你,你對四公主做了什么!”
“她現(xiàn)在命懸一線,差一口氣上不來,她和腹中孩兒就得死,你若不想裴駒最后一點血脈斷在這里,就做一條忠心的奴隸,去把上陽搶回來,然后,”崔安鳳微笑,驟然松手,胡蘇猝不及防,下巴磕到棺材邊緣,已是滿嘴淚水,“乖乖送到我手里。”
胡蘇可以坦然赴死,面對酷刑不皺眉頭,崔安鳳偏偏戳中她的軟肋,拿四公主來威脅是無用,但拿她肚里未出世的孩兒,那是裴駒唯一的血脈,一下子捏住胡蘇命門,再無力反抗。
胡蘇雙目漸紅,冷冷道:“我可以做你的走狗,孩子我?guī)ё??!?/p>
“你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胡蘇雙目漸紅,“崔安鳳,你不把人當人看,終有一天,你必將自食其果,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這話未曾激怒崔安鳳絲毫,他反而一笑,“這話你該和江北的李琢說。”
江北李琢,如今勢頭正盛。
但又能如何。
閹人就是閹人,他從未放在眼里。
交代了事,潛伏已久的禁軍出現(xiàn),將胡蘇押下去。
這位曾經(jīng)的大司馬夫人,從今夜開始,往日光耀不再,只是一條狗。
崔安鳳慢條斯理擦拭手套上的血跡,挑著眉梢,俯眼望著棺材里活死人模樣的美人。
她生得是極美,瓜子臉兒,骨香肉膩,像一朵初開的海棠,賞心悅目,她這模樣會令人生出錯覺,仿佛她無礙,她不會死。
但現(xiàn)實是,她早已半死不活。
那夜,他捉住蠱蟲,帶兵殺進桃谷,不料被她撞見了,受了驚嚇,就此昏迷不醒,成了活死人。
這與他預想之中的見面不大一樣。
設想中,她會被嚇得很可憐,渾身瑟瑟發(fā)抖,就像一只可憐的小兔子,將蟄伏的殺意和敵意藏進紅紅的眼睛。
她斷他指。
他說過,她欠他一命。
誰料她真如小兔子不經(jīng)嚇,連帶著肚里的孩兒長睡不醒,再不醒來,孩兒悶死腹中,也將拖死她身子。
時日無多,請遍名醫(yī)無用,請來薩滿高僧無眉目。
世間竟無一法子救她。
其實細細想來,她已無用,最大的用處是腹中的孩兒,再不醒來,只有破腹取子。
心中如此想,一時看久,崔安鳳眼神隱隱狂熱,榮卿進來正看個清楚,心里暗驚,上前捧出錦盒,“古鼎仙人煉制完成,已將蠱蟲中的毒性抽去,裝在盒中,請主公享用?!?/p>
崔安鳳目光不曾移開,大袖一揮,伸手取道:“下去?!?/p>
榮卿垂眉退下,若是瞧見接下來的一幕,只怕大吃一驚,一雙眼睛跌地。
崔安鳳取出盒中安置的蠱蟲,捏在兩指間,放入唇中,正要咀嚼而碎。
蠱蟲之血,灌進他體內,吞噬父母恩賜的血脈,從此無需再為自己出身而厭煩,每個日夜不再大汗驚醒。
當這一刻來臨,心中反沒了雀躍狂喜之情,他盯住棺材里的美人,鬼使神差用殘手撫摸她紅潤的臉龐。
手中蠱蟲油滑如蛇,從指尖竄上,竟咬上她唇角,將唇瓣往上輕輕一頂開,就要滑進去,消失無蹤影。
世間獨有的一只蠱蟲,能夠起死回生,他竟親手喂進她嘴里。
崔安鳳如夢初醒,驟然攥住蠱蟲。
他額頭浮出熱汗,為這一念頭而心驚。
正這一刻,芙珠指尖微微一動,從口中發(fā)出低弱的呻吟。
“疼……”
她說她疼。
骨頭撞擊,肌膚撕扯。
她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