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鳳眉目不動,卻陰惻惻笑了,“一個閹人,費這心思做什么,圖泡得怎么樣了,拿來看看。”
榮卿連忙捧上機關圖。
機關圖是數十年前所制,被專門的藥水浸泡過,只浮現一半的機關,所以這也是崔安鳳不怕裴駒私藏偷看的原因,沒有專門配置的藥水,機關圖只是一張廢紙。
而這味藥水,天底下只有他一人擁有。
現在,他親自展開浸泡后的機關圖,隱沒數十年的機關漸漸顯現出來,展示出真正的龍脈。
床上設置著三面巨大的銅鏡,照出崔安鳳仿佛魔怔一般,伸手撫摸似龍翻騰的機關圖。
也照見了他漆黑的眼睛里,充滿了對權力的貪婪。
卻沒有發(fā)現,低垂的床帳里,床板微微撬開一個角,李琢藏在暗道里,透過銅鏡的反射,偷窺到了機關圖的全貌。
過去的數年里,他泡在書閣里,學會了過目不忘的本事,現在短短一會兒工夫,就記全了。
冥冥之中,他有預感,這是他抵抗崔安鳳的一大兇悍武器。
畢竟機關圖背后,是一座富可敵國的寶藏。
擁有了它,就擁有了半壁江山。
但在擁有它之前,他必須解決一件事。
……
黑暗的甬道里,李琢額頭上密布細汗,屏息斂聲,等了許久,才等到崔安鳳抓著機關圖離開,他爬出來,抖落一身煙灰。
殿里一切還沒收拾過,地上到處是撕碎的裙片,床上更是難堪,被褥上沾滿曖昧凝固的精斑,塊塊交錯,三面巨大的銅鏡,仿佛照出當時的場景。
瘦弱的少女被健碩的男人壓在這里,雙腿跪折,翹起屁股,夾緊紫紅巨物,任由男人擺弄。
李琢強迫自己略過去,揭開床底下的抽屜。
就跟當年一樣,里頭裝滿粗大的玉勢,還有清河公主留下的胭脂盒,卻不曾注意極深的里頭,藏著一個包袱。
包袱打開來,放著馮宦官幾封隱私書信,果然如黃山所說的異樣,馮宦官把秘密都藏在了這個太宗與親妹妹偷情的地方。
李琢逐一打開,起先臉色如常,直到翻到最后一封泛舊的書信,看到信上的內容,李琢臉色駭白,手不可控制在顫抖,不是得知妹妹下落的狂喜,而是陷入另一種震驚到骨髓的絕望。
信上記載著一段陳年往事。
十幾年前,一個叫陳婉香的婦人被先帝看中,強擄回宮,封為婉嬪,隨后難產離世,而她所生的四公主被先帝厭棄,棄在冷宮。
但實際上,這位四公主不是龍種,是婉嬪在宮外時就懷上的,是前夫之子,婉嬪為了保住性命,賄賂太醫(yī)宮人,才瞞住這樁丑事。
李琢的視線從書信慢慢往上抬,落在床上巨大的銅鏡上,定定看住自己的臉。
難怪義父常常欲言又止,難怪瘋太監(jiān)指著他叫婉娘娘,難怪當年他假扮公主,吸引走了先帝的注意,只因為他與公主眉眼相像,幾乎一個模子脫出來。
更因為,他們的母親都叫陳婉香,是當年被強擄回宮的婉娘娘。
……
同樣的晚上,有人心碎,有人卻美美地沉浸在夢鄉(xiāng)里。
自打從裴駒嘴里得知,李琢很快來接她,芙珠無時無刻不盼著明天到來。
她沉入了夢里。
夢里還是小時候承歡殿的樣子,她趴在床上看書,李琢從身后擁過來,拉下掩住她后背的被子,露出光溜溜的肩頭,他的吻輕輕落在上面,帶著紙張的清幽氣息。
她身子輕顫,從懷里掉出了一本地圖志。
李琢撿起來,“公主想出宮去外面看看嗎?”
她點點頭。
“等到那天,臣光明正大帶公主回澤鄉(xiāng),那是臣的故鄉(xiāng),一到春天,漫山遍野是花兒,公主會喜歡的。”
李琢的聲音溫柔而纏綿,芙珠眼前已經有了畫面,忍不住眼兒彎彎。
她和李琢是山野里的兩朵小花,沐浴在陽光里,再也不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