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漸漸濕透了。
最后禁衛(wèi)軍嫌棄臭氣熏天的泔水桶,掩鼻嫌棄走了,夜色漸漸深了,宮門一重重鎖起來,所有的人在抓一個小偷,鬧得雞飛狗跳。
唯獨金池殿這邊,被無邊的黑暗包裹著。
平時盛氣凌人的大司馬,躺在帳子高懸的玉床之上,卻滿頭大汗,兩手緊緊握住拳頭,又張成猙獰的鐵爪,不斷撕扯胸口的衣服。
他正被一個噩夢纏身。
夢里有個美艷的瘋女人,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雙目猩紅,“你為什么要出生,為什么像惡魔一樣,死死纏著我不放?!?/p>
還有一個穿著龍袍的俊美男人,臉上有著與他一樣的盛氣凌人,卻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冷冷地逼視他,“孽子,你也敢覬覦皇位!”
黑夜中,崔安鳳驟然睜開眼。
他兩只猩紅眼珠,一動不動,定住一般,在朦朧的天光里,透出濃重的戾氣。
外頭候著的宮人守了一整夜,本來昏昏欲睡,忽然聽到殿里有水杯砸落的聲音,驚醒了,慌忙迎進去,推開殿門,就見大司馬醒了,大袖接連摔倒幾個水杯,仰頭咕嚕喝水。
他喝得粗魯,胸口濕透了大半,甚至流到白色褻褲上,隔著濕軟的布料,那物兒翹得老高,透出肉莖上的紫紅色。
這會兒正是早上,欲望最勃發(fā)的時候,崔安鳳醉了一夜,也就憋了一夜的勁兒,不僅要泄欲,更要殺人。
崔安鳳解了渴摔開水杯,開口就問,“刺客抓著了嗎?”
榮卿聽到大司馬轉(zhuǎn)醒的消息,早已經(jīng)進殿,跪道:“恕屬下無能,讓刺客逃了,但請主公放心,六扇宮門全由禁衛(wèi)軍把住,一只飛蛾都飛不出去。”
“三天,”崔安鳳沉聲道,“只給你三天時間?!?/p>
榮卿一凜,哪里見過主公這樣憎惡刺客,準(zhǔn)確來說,是四公主。
到底那位四公主,犯了多大的錯,惹得主公這樣惱怒。
宮里搜查力度加大,禁衛(wèi)軍很快發(fā)現(xiàn)送泔水的宮人有貓膩,攔下盤問。
崔安鳳披了狐裘,提著一柄劍,已經(jīng)出鞘。
她要死,也務(wù)必死在他手里,她知道的那個秘密,必須由他親手掐死。
他挑出劍尖,撥開面前的禁衛(wèi)軍,沖著車上一排臭氣熏天的的泔水桶,定住其中一只,扎過去。
力道極大,那只被扎中的木桶從車上轟然栽倒,泔水沖著口子一股腦兒涌出來,流到他腳下,只是些泔水,沒有血。
榮卿派部下,將車上剩余幾只泔水桶刺穿,但所有都扎完了,仍沒有血色涌出來。
顯然桶里沒藏人。
榮卿道:“或許刺客不在這里?!?/p>
崔安鳳漆黑的眼珠盯住他,冷不丁一笑,“或許是,有人趕在我們之前?!?/p>
榮卿順著他的視線,發(fā)現(xiàn)他望著的方向,正是裴駒的居所。
與此同時,芙珠還不知道自己逃了一劫,她被關(guān)在泔水桶里,悶久了,人身上又受著傷,半昏半醒,夢到紅臉猙獰的先帝,更多是夢到居高臨下的崔安鳳,甩起手里的長鞭,啪的一聲打下來——
“??!”
芙珠睜眼,發(fā)出尖叫聲。她是啞巴,不會驚動外面的人,這時面前的隔門打開,伸進來一只修長白凈的手,撈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