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鳳面對小輩的挑釁,哪里放在眼中,“胡城主有本事就這么做,沒本事就想清楚了,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
他話已至此,不顧胡蘇滿臉怒氣,放下滿大廳的彩禮,領(lǐng)著禁軍離開。
胡蘇何嘗不明白自己的處境,自從擔任城主一職,明里暗里不少勢力暗暗抬頭,為的是想將她拉下馬。
說到底,她年紀輕,又無過硬手腕,沒有當年裴駒抵御外敵的赫赫戰(zhàn)績,服不了眾,胡蘇一直想找個機會立功,但機會不是想有就有的,現(xiàn)在是太平盛世,外敵不敢入侵,朝里安定,水澇又剛剛平息,一切風平浪靜,哪里能找著機會。
崔安鳳的出現(xiàn),讓她心里一動。
胡蘇不想當崔安鳳的妻子,但得了大司馬夫人這一頭銜,仗著這層身份走出去,誰敢不從。
但身為一個女子,她懷春期盼的不是崔安鳳,而是另一個男子。
如今她將嫁給他人,那人會怎么想?
胡蘇隱隱期待那人知道這事后會怎么做,當即派人去送信,下人問起請人的緣由,胡蘇道:“就說大司馬欲來結(jié)親,恐對上陽不利,請先生速來相助?!?/p>
然而下人連裴家的門都沒進,就被婉拒。
禁軍一行人回到驛館,榮卿提議派一支隊伍監(jiān)視,崔安鳳擺擺手,說不必,“就算她去找裴駒商量,裴駒也不會幫忙?!?/p>
崔安鳳雖是今日抵達上陽,但在之前,就暗中派人相助薛義,攪亂上陽局勢,為的是敗壞胡蘇威名,為他求親鋪好道路,而今日在街上與芙珠相見,更并非偶遇。
從進城之初,他只想找她。
并非出于兒女私情,理由只有一個,芙珠看到他,就會感到危險,不會再讓裴駒待在上陽,加上裴駒早有離去之意,自然會趁著此時離開。
胡蘇找不到幫手出謀劃策,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這樁婚事她不應也得應。
榮卿等到深夜,果真接到胡蘇的回信。
他進屋來送信,就見主公躺在榻上,雙眼合上,隱隱有鼾聲,手邊薄毯垂在地上。
榮卿小心翼翼上前,彎腰將毯子撿起,同時看到一張猙獰的面具,一怔,心想主公什么時候買的,也順勢撿起來。
他腰間短刀佩劍撞擊,發(fā)出清脆冰冷的聲響,正這時,眼前閃過一道雪光,隨即一柄劍架在脖子上。
崔安鳳早在聽到動靜那刻,豁然睜開眼,抽劍架住他脖子,眼風凌厲,一看是榮卿,仍充滿警惕,冷冷道:“你做什么?”
榮卿驚出一身冷汗,連忙笑道:“屬下給您撿東西。”
崔安鳳看到他手里之物,是一張猙獰的面具,罕見的,神色微微松動,他收鞘,揉了下眉心,“還有什么事?!?/p>
榮卿遞上去,“胡城主那邊來了回信?!?/p>
崔安鳳拆信一看,胡蘇果然答應他求娶,他臉上卻并無半點喜色,政治聯(lián)姻而已,吩咐道:“你去準備?!?/p>
榮卿一聽就明白了,把信燒掉,接著去辦喜事,正要出去,崔安鳳叫住他,讓他把手里的面具交出來,榮卿乖乖上交,心里看出來,這塊面具似乎不同尋常。
屋里陷入寂靜,昏昧的光線照在面具上,野獸有著一雙猙獰兇殘的眼睛,崔安鳳直勾勾盯住這只猙獸,嘴里還留著那股甜的糖味,一直沖到他骨頭縫,腦髓里。
短短幾日,她竟然懷孕了。
懷的還是別人的種。
他腦海里浮現(xiàn)一個念頭,也浮出一只猙獰的兇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