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程隱被沈晏清一路牽著出了醫(yī)院,到大門外才回過神。
她停下腳,輕輕掙開沈晏清的手。
空氣里少了藥水味道,刺眼陽光亙在彼此之間。
沈晏清回頭。
程隱甩手腕,懶懶看他︰“泡小姑娘的那一套不要用到我身上?!?/p>
沈晏清蹙了蹙眉,“沒有什么小姑娘?!?/p>
迄今為止三十歲人生,出現(xiàn)最多的當(dāng)屬她。
程隱斜扯嘴角笑笑,未對他的回答置以言辭。
她不喜歡舒窈,這么多年不對頭下來,尤其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沒什么需要遮掩。不管是不是當(dāng)著沈晏清的面,她不愿搭理舒窈,誰都攔不住她甩手走人。
以前沒有逼他做過選擇,現(xiàn)在更不會。
沒來得及說話,手機(jī)響了。
秦皎的電話。
程隱瞥了眼面前礙事的身影,朝電話那頭喂了聲。
今天來醫(yī)院,是因?yàn)橛行z查項(xiàng)目讓醫(yī)生上門無法進(jìn)行,沈晏清沒想到會遇上舒窈。一腔話想說,靜等著程隱通完電話。
不知那頭說了什么,沒兩秒就見程隱臉色驀地一變。
她握著手機(jī),五指用力,微微顫了顫。
沈晏清皺眉,臉上略浮擔(dān)憂。
程隱看在眼里,卻沒心思去管去顧,喉間涌上酸澀,艱難動了動︰“我馬上過來……”
擠出這句話,她恍然移開耳邊的手機(jī)。
艷陽昭昭,剎那間卻莫名有些冷。
噩運(yùn)時隔多年,仍然還是噩運(yùn)--
秦皎的父親情況突然惡化,沒救過來。
沈晏清送程隱去另一個醫(yī)院,程隱繃著背脊坐在副駕駛座上,臉色糟糕透頂,白得幾近紙色。
氣氛低沉不適合談話,他抿著唇,一路無言。
程隱的電話里說了什么,沈晏清不清楚,直到跟著疾跑的程隱進(jìn)了醫(yī)院,看到走廊長凳上埋首在膝頭頹然低蘼的秦皎,才意識到問題比他想的嚴(yán)重。
程隱快步進(jìn)去,腳下滿滿焦心。
“餃子!”
秦皎抬頭,那雙看來的眼里微紅沒有一絲潤意,干澀得讓人看著就覺得疼。
“你來了?!彼偷烷_口,聲音里滿是疲憊。
“什么情況?”程隱覺得喉嚨發(fā)緊。
她說︰“早上的時候我爸突然不太好,接到我媽的電話趕回家,送我爸到醫(yī)院來……”
聲音到后邊弱了下去,漸漸沒聲。
程隱聲線不自覺微顫︰“秦叔叔現(xiàn)在在里面?”
“嗯。”秦皎抬掌撐在額頭,長發(fā)隨著低頭動作滑落,整張臉都在陰影下,“醫(yī)院說不直接帶回家,停尸間可以暫時放幾天?!?/p>
程隱無言,呼吸凝重劃過胸腔,憋悶得讓人透不過氣。
旁邊門一開,秦皎被叫走,起身瞬間和程隱握了握手,彼此的掌心都發(fā)涼。
這一段走廊靜下來,程隱站了好久,轉(zhuǎn)身提步。
沈晏清離得不遠(yuǎn),聽到她們的對話,已經(jīng)清楚現(xiàn)下情況。
他迎上程隱。
在他走到面前時,程隱一頓,往后退了一步,偏著頭臉色難看。
他沒開口,她先道︰“我知道和你沒關(guān)系。我不想遷怒你,但是麻煩讓我靜一靜?!?/p>
舒哲。
造成秦皎如今痛苦的人是舒哲,而舒哲的仇恨源頭本該是她。
心里突突跳得慌。
她怕自己失控,但也不想在這時候看到任何會讓她聯(lián)想起舒哲的人和事。
沈晏清手停在半空,她的話像一面透明的墻,生生擋住了他抬起的動作。
幾年之前,她來和他大吵一架,那一天她崩潰的樣子他記得清清楚楚?,F(xiàn)在她沉著,穩(wěn)得住,能夠?qū)⑹虑槔碇欠珠_。
同樣,也不再對著他抓狂發(fā)泄。
程隱疲倦捋了捋頰邊頭發(fā),沒看他,擦肩從他身旁走過,腳步聲一下一下敲在寂靜廊上,清晰分明。
秦皎操辦父親的喪事,報社給她批了假。
程隱請假陪在她身邊,其它地方顧不上,抽不開身,把小楊鋼送到了容辛那暫住。
秦家親朋不少,但秦皎家只有三口人,秦母沉浸在傷心之中,事情全落在了秦皎頭上。
除了在醫(yī)院那天顯得格外頹然,之后她很快撐起勁,為家事奔波。
租了個場地,有條不紊地聯(lián)系各方,定下喪禮事宜。
喪禮當(dāng)天,沈晏清來了,備齊祭禮,穿一身黑色前來吊唁。
程隱穿著喪服和秦皎一起站在門前迎客--她的服裝規(guī)制和秦皎略有不同,但也將姿態(tài)放在了親人位置。
見沈晏清到,她擰了擰眉,秦皎微微搖頭,小聲說無礙︰“不關(guān)他的事?!?/p>
沈晏清走到她們面前,凝眸看了看程隱,而后目光落到秦皎身上。
“節(jié)哀?!彼D了頓,又沉沉道,“對不起。”
秦皎抬眸看他一眼,輕扯嘴角,搖頭,“沈先生不必道歉?!?/p>
是是非非,她分得清楚。
沈晏清的視線回到程隱身上,她一直沒吭聲。
他斂了目光,沖秦皎頷首,步入靈堂。吊唁完沒走,在客棚里坐下。
老板知道秦皎家里有事,提過要來,被秦皎拒絕,一整天前來的都是秦家的親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