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反問︰“你覺得漂亮嗎?”
她盯著璀璨煙花一瞬不移,“漂亮?!?/p>
很快,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一瞬,煙火放完,夜空又恢復(fù)沉寂,空氣里似乎能聞到遠(yuǎn)方飄來的燒灼味道。
她臉上有一瞬悵然,收了表情轉(zhuǎn)身回屋。
沈晏清在原地站了站,抬頭掃過天邊,皺眉。而后給助理發(fā)了條短信,也跟著進(jìn)屋。
程隱上二樓,換了浴袍去浴室里洗澡,偌大的溫泉池里引滿溫泉,就在玻璃窗邊。夜色大好,她趴在池沿邊,能看到外面盈亮的一輪月亮。
水波漾漾,熱氣升騰,愜意和疲倦相交織,她趴著,不自覺閉上眼淺憩。
身后突然傳來聲音,引得她下意識一驚。伴隨著下水聲猛地回頭,就見沈晏清健碩身軀沉入水中,在池壁座位坐下,手里拿著的小木盆放在水面飄蕩,盆里是洗過的果子和一壺清酒。
浴室的門是推拉門,沒有鎖。
程隱往后靠貼著池壁,眼里迷蒙散了大半︰“你干什么?”
他道︰“泡澡。”
程隱圍著浴巾,但浴巾之下什么都沒有,同在一個池子里,感覺別扭。她當(dāng)即起身要走︰“你泡吧,我回了?!边€沒上岸,被沈晏清攔腰抱回去,把池面砸出水花來。她的背貼上他光裸的胸膛,身上騰地?zé)鹨还蔁嵋狻?/p>
還沒反應(yīng)過來,恰好同一時刻,天際突然炸開一朵又一朵煙花,比先前在樓下看到的那場還更壯觀。
“你看,煙花。”他的氣息在她耳邊,搔得她縮了縮脖。
她回神,抿了抿唇開口,有些微怒意︰“你說來住兩天,不僅是所謂分手旅行,現(xiàn)在的意思是還要和我來一發(fā)分手炮是吧?”
“……沒有?!彼櫫税櫭?,把下巴抵在她肩窩,“我只是想和你待一會兒?!?/p>
窗外煙花接連不斷地放著,有這做調(diào)劑的東西,氣氛沒那么煞人。
他的聲音太低沉,程隱一時沒有動,僵著身子,深深抒了口氣。也不敢動--她坐在他腿上,她身上只有這一層白色浴巾,他也只有腰間圍著的那一條遮擋,不僅能感受到水溫,彼此身上的熱度更是萬分明顯。
這個姿勢太過親近。
勉強(qiáng)撐著看完了一場煙花,程隱扯開他的手,說︰“你自己泡,我泡夠了?!?/p>
這回沈晏清沒有強(qiáng)留她。她濕噠噠的腳步聲漸遠(yuǎn),浴室里只剩他一個人浸在熱氣騰騰的池子里。
許久,他拿起酒壺,喝了半壺清酒,木桶隨著水波,在池子里輕輕搖晃。
從浴室泡完澡出來,沈晏清下樓,去了一樓書房。吃完晚飯的助理折返,拿著一沓文件來給他過目。
沈晏清一一批閱處理完遞回到助理手上,助理要走,被他叫住。
他皺了皺眉,問︰“派去查的事,有消息了嗎?”
聞言,助理神色一凜,答︰“暫時還沒有。國外我們不太熟,各方面處理起來相對麻煩?!?/p>
沈晏清嗯了一聲,“你多留心?!?/p>
助理點(diǎn)頭說是,臉上沒有半分玩笑之色。
對待正事的時候該嚴(yán)肅就嚴(yán)肅,這是特助的必要素養(yǎng),然而更為關(guān)鍵的是,這件事涉及的問題很棘手,搞不好就是要命的節(jié)奏,他作為沈晏清的心腹,又是經(jīng)手這件事的人,若是出事必是他首當(dāng)其沖,他不得不嚴(yán)正以待。
沈晏清沒別的事要說,囑咐︰“舒家的事有進(jìn)展了,第一時間告訴我。你回去吧。”
助理說是。
助理走了,沈晏清獨(dú)自在書房坐了一會兒,指尖在桌上輕敲著,“篤篤篤”一聲聲敲在寂靜夜里。
他如今掌握的,只能要舒家七成的氣血,如果不能徹底解決,留下后患無窮,還不如按兵不動。
雖然舒哲母親對他和他母親的救命之恩,是個根本算不上恩情的意外,但恩情不在,他本也沒有必須置舒家于死地的必要,可是……
可是之于程隱而言,舒哲是個永遠(yuǎn)的刺,不拔出這根刺,她這一輩子都難以真正開懷。
為了程隱,他只能這么做。
前半輩子,人人都不欠什么,只有他,既欠程隱又欠舒家,如同重負(fù),要他從來不得輕松好眠。然而世事難全,因為他沒有及時取舍,造就了今天這一切。
如今,情義千斤,他到底只欠她一個。
既只欠她,便只還她。
她喜樂,平安,后半輩子心上少背一道枷鎖,能輕松多一分,哪怕只是一分,再如何他也甘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