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試戲

《那年的?！饭适率加谀兄鞯艿芎团鞯南嘤?，影片第一幕便是弟弟犯傻，在大雨天接雨水喝。

這也是司渺為什么想要這個角色的原因，觀眾對于第一個出場的角色，印象大多會很清晰。

司渺的T恤看起來很舊，花紋都沒了一大半，卻洗的很干凈。

見他三兩下就把干凈衣服弄臟了，職員們不禁感嘆，為藝術(shù)獻身真不是說說而已。

兩三秒之后，司渺換上了癡癡傻傻的表情，他把鞋子踢掉，雪白的腳丫裸露在空氣中，白的晃眼。

可剛跑兩步，腳就臟了，他踉踉蹌蹌的往前跑，跑到一灘泥水面前，似是看到什么很有趣的東西，“嘭”地一聲跪在地上。

膝蓋磕在大理石地磚上的聲音沉悶刮耳，郭釗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劇本里不是這么寫的。

這場戲應(yīng)該是弟弟在雨中跑，邊跑邊仰頭接天上落下來的雨水喝。

郭釗走到司渺旁邊，想看看這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盤。

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差點沒喊出來。

只見男孩對著泥水左歪歪頭，右歪歪頭，終于抑制不住好奇心，掬起一捧泥水……

捧到嘴邊，喝了下去！

“啪——”

“你這孩子……”郭導(dǎo)氣極，伸手把司渺的手狠狠拍開。

可司渺顯然還在戲里，他嘴角沾著黑乎乎的泥湯，慢慢回過頭，眼里滿是空洞、不解和迷茫。

好像在問：“你為什么不讓我喝它？”

看到這眼神的剎那，郭釗的心好像被沒牙的小貓咬了一口，又酸又癢。

旁邊的職員們也看呆了，仿佛眼前真是一個十成十的癡呆兒，又傻又憨。

最后還是郭釗先反應(yīng)過來。

“起來吧，孩子?！惫摪蛋祰@了口氣。

司渺還沉浸在剛才的情境中，說話磕磕巴巴，“您、您覺得我、我怎么樣？”

郭釗低下頭，拍拍司渺的肩膀，“我考慮考慮。”

聽到這句話，司渺心里剛升起來的僥幸全沒了。

現(xiàn)代社會常識：“我考慮考慮”約等于“你沒戲”。

努不努力爭取是一碼事，結(jié)果如何是另一碼事，事已至此，司渺沒必要繼續(xù)糾纏。他向郭釗鞠了個躬，“抱歉，耽誤您的時間了，您忙著，我先走了?！?/p>

走到門口，他才想起來自己還光著腳，又跑回來拿鞋。有好心的女員工拉住他，紅著眼睛給他塞了幾包紙巾。

郭釗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奈何他說的不是假話，男四號的演員的確已經(jīng)定下來了。

他走進電梯，按下頂層。

東方影業(yè)的頂層只有行政處和總裁辦公室，郭釗進去的時候，季越東和助理不知在說些什么。

郭釗是來要錢的，其實錢東方給過，結(jié)果男四號出事，又要面臨重新選角、重新拍的難題，耽誤時間不說，公關(guān)就是一筆挺大的開銷。

對于錢這方面，季越東一向不含糊，碰上劣跡藝人是小概率事件，除了認倒楣沒有別的辦法。

郭釗看季越東簽完名，臉上終于浮上點可憐的笑意，“越東，片場那邊場地?zé)艄馊珳?zhǔn)備好了，我先回去了?！?/p>

“稍等?！?/p>

郭釗剛起身，被季越東叫了回來。

即便跟季越東合作過好幾次，郭釗還是無法跟這個晚輩親近，他以眼神詢問對方叫他的目的。

“何銘這個角色……”季越東伸出兩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緩緩扣了幾下，沉聲道：“給司渺演?！?/p>

何銘是男四號的名字，郭釗臉唰地拉下來。

“恐怕不行，”郭釗耐著性子解釋，“越東，何銘的演員已經(jīng)定下來了?！?/p>

季越東卻沒說別的，只是淡淡重復(fù)：“郭導(dǎo)。”

沒有下文，也不是詢問，就只是叫這么一句。

郭釗臉色變了又變，半響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好?！?/p>

但凡是劇組，都免不了被投資方塞進來兩個演員，美其名曰帶資進組，實際上就是靠各種關(guān)系進去混個臉熟。

郭釗不知道司渺何時攀上了東方這根高枝，黑著臉離開，摔門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樓層中，響得很。

王曉輝走過去把門鎖上，表情略顯猶豫，“季總，郭導(dǎo)前幾天和江麗出去吃飯被拍了，在場的還有江城?！?/p>

江麗，盛和娛樂最厲害的經(jīng)紀(jì)人，江城是她的弟弟，也是盛和的簽約藝人。

“江麗和郭導(dǎo)是老同學(xué)，何銘的角色，八成是要給江城演的。”

“嗯，”季越東道，“然后？”

“然后......”

然后臨陣換人，會很下郭導(dǎo)面子。

季越東目光從窗外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