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霜把車費付給出租車司機,推門下車:“我再去找一次?!?/p>
祝文嘉說:“可你不是怕——”“本來我就做好了你不愿意去,我得自己去的準(zhǔn)備?!蓖ニf。
“我沒不愿意去啊。”祝文嘉說。
“我沒說你不愿意去?!蓖ニα诵?,“不過爸那個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醒是醒了,跟以前還是沒法比,我懷疑他記錯了,我再找找吧?!?/p>
祝文嘉說:“那我媽……”
“她知道就知道吧?!蓖ニ涌炷_步,“我也沒其他辦法了?!?/p>
保姆來開門,生面孔,只認(rèn)識祝文嘉,不認(rèn)識庭霜。
“您好?!蓖ニ蛄藗€招呼,“好幾年沒回家了,怪想的。阿姨,老鴨海參湯也給我來一碗吧?!?/p>
他說罷就徑直往書房走,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對這地方有半分想念的樣子。
保姆哪見過這架勢,當(dāng)即就要攔,庭霜停下腳步,回過頭說:“祝文嘉你跟這位阿姨解釋一下吧,不能跟我和諧共處的阿姨以后進不了這個家的門。”
其實自從庭霜上初中以后就沒叫過家里的保姆阿姨,因為他知道翁韻宜不高興,但他也沒法改口叫翁韻宜媽,所以只好改口管保姆叫姐,無論保姆多大年紀(jì),他都叫姐。
這時候刻意這么叫,祝文嘉覺出不對,便追上庭霜,說:“哥,我——”“我自己進去找就行了?!蓖ニP(guān)上書房門,把祝文嘉留在外面。
祝敖的書房布置不復(fù)雜,墻上一幅山水畫,中央一副書桌椅,椅子邊一個垃圾桶,一個小型碎紙機,再旁邊的矮柜上立著盆景松樹和打印機,書柜里擺著成套成套無人翻閱的精裝書,書桌上一電腦,一筆筒,一茶杯,一煙灰缸,角落還放兩顆一模一樣的核桃,供祝敖閑時盤一盤。
庭霜很快把書房上下翻了一遍,沒有找到私章。
他又打開保險柜,里面確實像剛才視頻里那樣,沒有其他盒子。
私章到底在哪里……
祝文嘉拿走了?
還是在祝文嘉打開保險柜之前,私章就已經(jīng)不在了?
如果私章早就不在了,那是祝敖記錯了地方,還是翁韻宜拿走了?
庭霜坐在轉(zhuǎn)椅上,一邊盤他爸的核桃一邊思索。
他沒怎么盤過核桃,一不留神一顆核桃就脫了手。
糟糕!
這可不是普通核桃,一對貴得要死,要是磕壞了碰缺了,他都不知道上哪兒再找這么一對一模一樣的給他爸。
就在核桃脫手的一瞬間,他迅速伸長了另一只手去接,這一接,眼明手快,雖然把垃圾桶和碎紙機都給碰倒了,但好在接住了,核桃毫發(fā)無損,他松一大口氣,趕忙把兩顆核桃都放回原位,不敢再盤。
這才去扶垃圾桶和碎紙機。
把碎紙機翻過來的一剎那,他發(fā)現(xiàn)碎紙機的電源是開著的。
有人剛用過?
還是一直沒關(guān)電源?
庭霜摸了摸碎紙機表面,沒有電器長時間使用產(chǎn)生的溫度,那應(yīng)該是不久前才有人用過。
難道是祝文嘉剛剛用了?
不一定,說不定這碎紙機性能特好,開一整天也不發(fā)熱。
他打開碎紙機機箱,翻出里面的碎紙條來。
媽的,好碎。
他花了很久也沒有拼出一張完整的紙來,只找到一些關(guān)鍵詞。但關(guān)鍵詞也夠了,至少他知道被碎掉的紙張里有什么。
那里面有一份遺囑,好像還有別的什么,但是一時分辨不出來。
他得把這些碎紙帶走。
不過,被碎掉的遺囑本來是放在哪兒的?
庭霜看向保險柜的方向。
他剛剛打開保險柜以后也只是再檢查了一次有沒有別的盒子,而沒有注意里面的其他東西。畢竟那些是他爸的私人物品,他也不想看。但是現(xiàn)在,他可能得翻翻那些東西了。
他先打開了一個信封,發(fā)現(xiàn)里面是他小時候的照片。打開第二封,里面竟然是一封情書,他不好意思繼續(xù)看,連是誰寫的都不知道就塞回了信封里,也不打開其他幾個信封了。
信封底下的幾遝紙是文件。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份婚前協(xié)議。
庭霜草草翻閱,發(fā)現(xiàn)翁韻宜在這段婚姻里其實得不到什么,如果離婚的話,祝敖什么都不會給她,只會保證撫養(yǎng)子女。
他又翻了一下下面的幾份文件,沒有什么值得細(xì)看,便關(guān)上了保險柜。
現(xiàn)在該想的是私章的下落……
還有這份遺囑,到底是誰放進碎紙機的?
咚咚。敲門聲。
“哥,你找到?jīng)]有?”祝文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湯放桌上好久,都涼了?!?/p>
“就出來。”庭霜邊應(yīng)聲邊給柏昌意發(fā)消息:翁女士帶了什么文件去嗎?比如蓋了我爸私章的文件?
等了兩分鐘,柏昌意沒有回,庭霜便抱著碎紙機出了書房。
“哥你這是干嘛?”祝文嘉嚇了一跳。
“哦,酒店房間里沒有這玩意兒,我想爸暫時也用不上,就打算借去用用?!蓖ニf,“你沒意見吧?”
“我有什么意見?反正我也不用?!弊N募巫阶肋吅葴翱靵砗?,剛給你換了熱的?!?/p>
庭霜走到桌邊,卻沒有坐下。他一手抱著碎紙機,一手將湯碗里的杓子拿出來,放到一邊,然后像干掉一碗酒似的干了那碗湯。
“……耳機,你的?!彼镜匾宦暦畔峦?,抹了一下嘴,從口袋里掏出藍(lán)牙耳機放在桌上。
“弟弟?!彼谝淮芜@么喊祝文嘉,“這個家,也是你的。公司,你樂意管,也是你的,你不樂意管,我找職業(yè)經(jīng)理人來管,公司,還是你的?!?/p>
“哥……”祝文嘉皺著眉頭說,“你干嘛突然跟我說這種話?”
“沒什么?!蓖ニf,“我就想告訴你,沒人跟你爭?!?/p>
“我也從來沒覺得有人跟我爭?。俊弊N募握f,“哥你這幾天到底怎么了?”
“沒事。”庭霜說,“我走了?!?/p>
回到酒店,庭霜覺得疲憊異常,卻沒心思睡覺。他給碎紙機插上電,算是做實驗研究它多久才會發(fā)熱,然后逼著自己靜下心去拼那些碎紙條,可他拼一會兒就忍不住去查一下手機,怕錯過了柏昌意的回復(fù)。
終于,他的手機震了兩下。
柏昌意:翁女士帶來了祝先生36股權(quán)的委托書,委托書上蓋有祝先生的私章。
柏昌意:我二十分鐘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