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g”柏昌意喊。
“嗯?”庭霜回神,低頭看見柏昌意的手機相冊。
里面整頁整頁的全是他們的照片,還有他們兒子。
“對了,你跟你那個朋友說了要麻煩她再多管幾天咱們兒子嗎?”庭霜問。
“當然。我們回去以后把這張照片放車上?”柏昌意不著痕跡地攬過庭霜的腰,“還是這張?”
“都行?!蓖ニ那哪罅四蟀夭獾氖?,“我都要?!?/p>
祝文嘉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么,也注意到了車上的照片。他把全家福拿下來,放進車上的儲物柜里。
“祝文嘉你干嘛?”庭霜笑了一下,“沒必要。”
“這兩天我媽……把這種照片擺得到處都是,還一直哭?!弊N募螖[弄了一下儲物柜的把手,“我看了更難受。”
庭霜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可以理解。她肯定難過?!?/p>
“我不想看她哭。”祝文嘉說。
庭霜說:“你少給她惹事就行了?!?/p>
車開得很快,到醫(yī)院的時候才三點過幾分。
“我們快點?!弊N募巫咴谇懊妗?/p>
到了icu外面,祝文嘉要庭霜和柏昌意等一下,他去請護士帶他們去換進icu要穿戴的隔離衣、口罩、帽子和鞋套。
“祝先生嗎?”護士看了一下探視記錄,“今天已經有人在探視了?!?/p>
“有人在探視?現在?”祝文嘉說,“現在剛三點出頭,誰在探視?不是說了只允許家屬探視嗎?”
護士說:“是家屬,就是祝先生的夫人在探視。她還帶了一位祝先生的朋友一起?!?/p>
“我媽?”祝文嘉說,“我跟她說了我今天要接我哥來……怎么回事啊?!?/p>
“怎么了?”庭霜見祝文嘉一副交涉不順的樣子,過來問。
“……我媽在探視?!弊N募斡悬c煩躁,“我們只能明天再來了?!?/p>
庭霜想了一下,說:“我在這里等?!?/p>
“等什么?”祝文嘉說,“他們出來了你也進不去,探視時間很短。等在這里你又見不到人?!?/p>
“沒事,在這里我覺得安心點?!蓖ニf,“再說,我也該跟阿姨打聲招呼。對了,醫(yī)生在嗎?我想跟醫(yī)生聊聊?!?/p>
住院醫(yī)生姓程,眼下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庭霜進來的時候她正在寫病歷,一聽對方是祝敖的親屬心里就煩。
最近幾天已經有太多人跑來關心祝敖什么時候死,她背后吐槽了無數遍“人還沒死呢你們可真夠著急的”,可當著親屬的面還是要拿出專業(yè)精神。她放下鼠標,轉過身,認真跟庭霜解釋病情。
她從祝敖的高血壓病史開始講,接著講到病人因為酒后情緒激動造成血壓突然升高,大腦中的小血管承受不了破裂,這樣引起的腦出血。
“這也就是我們平常說的中風的一種。”她說。
庭霜嘴唇動了動,無聲地重復:“中風……那,他什么時候能醒?”
“這個很難說?!背提t(yī)生頓了一下,繼續(xù)解釋腦出血后如何引起腦水腫,腦水腫又如何造成腦疝,“然后呼吸中樞受到抑制,人就隨時有生命危險,所以目前還需要密切觀察?!?/p>
庭霜一路聽下來,很久都沒說話,半晌,他才說:“他不是那種喝酒不知道節(jié)制或者特別容易情緒激動的人。他知道自己有高血壓,他身邊備著藥,他也怕自己出事?!?/p>
這是要問病人是怎么被送進來的了,但這事醫(yī)生也只能聽病人家屬的描述,畢竟醫(yī)生沒跟祝敖一起吃飯喝酒。
程醫(yī)生只能治病,沒法解庭霜這種惑。
庭霜看程醫(yī)生不說話,也意識到跟醫(yī)生說這種話沒有用,于是只好說句謝謝,然后起身離開。
他回到icu外,沒多久,翁韻宜出來了,紅著眼睛。
陪在她身邊的男人庭霜有印象,那是他爸的好友,也是roborun的股東之一。
祝文嘉說:“媽我不是說了今天——”“小嘉,這是嚴伯伯,叫人?!蔽添嵰苏f,“嚴伯伯老遠過來看你爸爸,我是一定帶他來的。”
她說完,看向庭霜,抹了抹眼角的殘淚,像是不知道怎么開口似的:“你……你說你為什么非要氣你爸爸呢?唉……平時一個電話也不打,一打就傷他的心……這幾年他都平平安安的,可自從你那次……算了,算了,一家人,一家人沒什么過不去的,你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是誰造的孽……今天回來還住家里嗎?我下廚,一起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