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對。

有哪里不對。

祝敖反應(yīng)過來了：“庭霜你少繞我。”

這是賺和賠的問題嗎？

差點就被這小子繞進去了。

庭霜說：“爸，我哪敢繞你啊……咱們這不是在商量嘛……咱們是為了取得共識……”

他一邊說一邊在心里盤算，第一個共識——一人高攀教授全家共同受益共識：敵我雙方已達成一致。

于是他繼續(xù)去找下一個共識：“爸，你肯定希望我幸福吧？”

這回祝敖不搭理他了，拿起杯子埋頭喝茶。

庭霜換了個沒那么肉麻的說法：“爸，你也不想我過得差吧？”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祝敖從杯子后面抬起眼來，沒好氣，“我是你親爹，我還能盼著你過得差嗎？”

庭霜立馬說：“那當然，那當然……”

附和了兩句，他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爸，你說，這個過得好不好，誰說了算？歸根結(jié)底，是不是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是，過得好不好，是你自己說了算?！弊０近c上一支煙，還沒等庭霜高興，緊接著就說，“但不是現(xiàn)在的你說了算。人要往長遠看。小年輕圖一時快活，老了怎么辦？你現(xiàn)在由著自己，是，你現(xiàn)在是高興了，我也年輕過，我知道年輕的時候怎么混都高興，可等你七老八十了呢？人家子孫滿堂、頤養(yǎng)天年，你呢？你到時候怎么辦？”

庭霜正欲反駁，祝敖沉了聲：“到時候我也死了，眼不見心不煩，剩下你自己一個人，誰愿意管你？”

說罷，他看了一眼柏昌意，視線再轉(zhuǎn)回庭霜身上，那眼神意思清楚得很：找個比你大這么多的，還指望他能照顧你一輩子？你不伺候他就不錯了。

這話說得重了，不管是明面上說出來的，還是明面上沒說的，都太重了。

“庭霜，你不要跟我講什么等你老了有錢，有養(yǎng)老院、護工、社會、制度、政府，那跟實實在在的一家人，根本不是一回事。”祝敖吐出一口煙，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些，“你以為我管得了你幾年？我管不了你幾年。柏教授——”他看向柏昌意：“你給我介紹的心理醫(yī)生是不錯，但醫(yī)生只能告訴我什么是病，什么不是病。治病，他是權(quán)威，至于怎么過日子，我活了大半輩子，不用他來教。柏教授，你條件是好，不知道多少人排著隊上趕著去伺候你，但是我祝敖的兒子，犯不著。你跟我，當不成兄弟就不當，今后我們只談工作，公事私事，我祝敖分得清楚。今天這種談話，以后就不必了。”

說罷，他沒給柏昌意和庭霜再開口的機會，直接掛斷了視頻。

視頻結(jié)束后許久，祝敖都一直坐在沙發(fā)上抽煙，一言不發(fā)。

翁韻宜坐到他身邊，溫言勸他：“其實……孩子的事，就讓孩子自己決定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多了，最后要是結(jié)果好也就罷了，結(jié)果不好，還招他恨呢?！?/p>

祝敖轉(zhuǎn)頭看著翁韻宜，問：“那要是今天視頻那頭是祝文嘉呢？他要跟比他大十好幾歲的男人過，你也這么說？”

翁韻宜一愣，片刻后笑起來：“小嘉——小嘉不會的，他跟庭霜不一樣。哎，對了，咱們上次吃飯，那個林總的女兒不是帝國理工畢業(yè)的么？要不咱們讓小嘉回來，再請林總他們一起吃個飯？”

“……你安排吧?！弊０桨聪ㄊ稚系臒?，起身，“我去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