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生病
陶知云病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亮,睡在陶知云一旁仍穿著西裝的章無言就被咳嗽聲吵醒了。章無言睜開眼睛,看見小少爺整張臉都不自然地紅著;一摸他的額頭,很是燙手。章無言皺著眉頭將自己的手從陶知云的手中拔了出來,又在一旁的抽屜里取出了溫度計。
38.6℃
好在,陶啟然和陸云剛好今天上午回S市,工作的事正好可以由陶父接手,而章無言可以留在家里照顧少爺。
章無言當(dāng)即打了電話給家庭醫(yī)生,然后將一條半濕的毛巾搭在了陶知云的額頭上;片刻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將毛巾拿了下來放在一邊。他嘆了一口氣,動作輕柔地將陶知云抱回了自己的房間,又幫他換了一身正常的睡衣,這才重新為他蓋好了被子。
陶知云并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他只感覺自己整個人輕飄飄的,腦袋卻又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他好像聽到了媽媽在一旁語氣擔(dān)憂地問了些什么,又感覺好像有人在他手背上扎了一針;可是他只覺得困的厲害一點都不想醒來,含含糊糊地隨意應(yīng)了幾聲,摸到了一旁微涼的大手便又安心地睡過去了。
而陶知云的房間里,除了迷糊睡去的小少爺和扎完針離開房間的家庭醫(yī)生以外,其實陸云和章無言都還在。陸云瞧見了陶知云與章無言握在一起的手,似乎是想要開口說些什么;章無言卻先她一步開口道:“夫人,小少爺這是睡迷糊了,一定是以為還是小時候呢。”
陸云聽到這句話便溫柔地笑了一下,道:“是啊,君君小時候每次生病都喜歡粘著你。”
章無言有些局促地說:“夫人,這次是我照顧不周……”
陸云一聽這話忍不住打斷了他,輕聲勸道:“阿言,我們從來沒有把你當(dāng)過外人。你不需要總是將自己放在那么低的位置上。”
章無言眼眸垂了下去,答:“老爺夫人予我的恩情,我用盡一生都無法償還。如果當(dāng)時不是你們好心相助,哪里會有如今的我?!?/p>
陸云嘆了一口氣,語氣誠懇地緩緩說道:“你父親的事情……我們也沒能幫上什么忙。那年你才八歲,一個八歲大無父無母無親無靠的小孩又有什么錯呢?阿言……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說出來,一直憋在心里也不是辦法?!彼D了頓,又說:“我和君君他爸……至少我,我是真心地把你當(dāng)另一個兒子的。所以無論發(fā)生什么,我絕不會輕易的怪罪你的?!?/p>
章無言低著頭,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他說:“夫人,您多慮了……我只想報答你們一家對我的恩惠,能有機(jī)會幫上你們的忙已經(jīng)是我莫大的榮幸了?!?/p>
陸云見章無言沒有開口多說的意思,也不再多勸,只溫柔地說:“阿言,于我而言,你和君君都是我的孩子。我身為人母,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們都可以平安快樂地度過一生?!彼贿呎f著一邊站起身來走向房門,最后留下了一句“我去看看粥煮好了沒有?!北汶x開了房間。
章無言依舊是低著頭,眼睛里藏著的復(fù)雜情緒這才漸漸顯露了出來,他輕聲呢喃道:“你們施恩于我,我卻將你們獨子帶偏……我……我怎么這樣能恩將仇報……”
章無言輕輕地動了動被陶知云握住的指尖,神色有些痛苦地說:“老爺……夫人……對不起……”然后,他又將視線移到了陶知云燒紅的臉頰上,他看得很認(rèn)真,目光里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良久,他才喃喃道:“少爺……對不起?!?/p>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盡管章無言將陶知云照顧的無微不至,小少爺還是足足病了五六天才徹底好起來。晨光明媚,透過玻璃窗照射在陶知云身上,他忍不住在窗前伸了個懶腰,面色終于又健康紅潤了起來。
章無言想起那天晚上的場景,反省著怎么會讓小少爺生這么重的病,這才想起自己那天回家特別晚——也不知道小少爺自己一個人在浴室里等了多久。只覺得好氣又好笑。一轉(zhuǎn)念,又覺得很是心疼。因為他始終認(rèn)為,少爺?shù)倪@份感情,自己是不配去回應(yīng)的。于是他對著大病初愈在窗前伸著懶腰的小少爺說:“少爺,我很抱歉?!?/p>
章無言這句話,沒頭沒尾的;陶知云不明所以地回頭疑惑地看著他。章無言這才繼續(xù)言語斟酌地說:“那晚,是我越矩了?!?/p>